第3章 养女慕云绣
方初筠一门心思在思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根本没有留意到背后那阴鸷的眼神。
身旁的丈夫也是眉头紧锁,陛下这圣旨下的也太突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父亲也没有为他的罪行辩解,就饮下了毒酒,莫非真的藏匿了反朝诗?
为首太监与慕家有些旧交,当下了然。唤来随身侍从,命令是去慕将军书房抄家。
霎时,侍从递上“罪证”,慕将军挂在书房里的一首诗。
寄语沈秋上
荷花几度开
抬头有神鹰
应是不归巢
这首诗确实是父亲的真迹,半月前,慕之寒亲眼见父亲在提笔做诗。当时还打趣道,一个舞刀弄剑厌文喜武的将军居然也作诗?
父亲哈哈大笑,用力拍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道:“寒儿,将来你就会明白这首诗的威力。”
慕之寒只当父亲说笑,并未在意。现在忆起,父亲当时的表情值得深思。细读这首诗确实有端倪。
在西风朝尚早前,是伸国,与沈几乎同音,前朝陛下秋氏。荷花也是前朝陛下最喜欢的花种,这个还是从爷爷那儿听闻得知。
爷爷是右左大将军,一辈子战功赫赫。对前朝之事也颇有了解,知晓前朝陛下一些喜好也正常。
后面两句,尤为明显,神鹰隐喻着陛下,归巢隐喻着希翼前朝能回归?
可慕大将军是西风国的臣子,世代忠良,怎么能写出不利当朝的诗词呢?
证据确凿,万万抵赖不了。慕之寒心痛不已,父亲已谢罪身亡,他无从得知父亲究竟是一时兴起提笔,还是却有不忠之心?
须臾,家产也全部被清理完毕,贴上了封条,待送入国库。为首太监动作利落的把人员名册对好,全部家生子一百九十八人,统统贬为庶民。
念在慕家还要给大将军安葬,特拖延两日,两日后南起流放屯田。
官差离去后,慕之寒立即张罗安葬一事。今非昔比,加之时间仓促,一切不得不从简。
端木匆匆上前禀告:“公子,吏部张大人,刑部赵大人,还同其他几位宫中大臣前来拜访。”
方才抄家之时,所有亲朋好友全被遣散。很多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怕和慕府走近。
这几位都是父亲生前的挚交同僚,难得在慕家落难之际,还不忘旧谊前来探望。
他扯了扯了正在安慰四妹的妻子,心生歉意,刚拜完堂大红喜服还没换下,就遭遇家变。
嚅了嚅唇皮,还未张嘴。方初筠就打断他:“快去见几位大臣,不要耽搁了时辰,这儿交给我。”
慕之寒眼里流露出一丝谢意,一撂袖袍大步迈向会客间。正午的阳光晴朗明媚,浓浓倾泻在他全身,只是阳光下的少年,背影略显孤单无助。
方初筠收回目光,张罗着老爷子的灵堂后事。慕之鉴,慕晓玉,都很亲近这刚过门的新嫂子,亲昵在她身旁一起忙乎着。
慕云绣暗暗在心中啐一口,她瞧不起三弟四妹,看不清形势,围着一个扫把星转。慕家就是被她害的,她才不要围着霉神转。
“二姐,你去哪儿?”慕晓玉追着慕云绣的背影喊,她不守灵,这是要去哪?
慕云绣头也不回:“去看姨母。”
方初筠刚过门,对慕家人不熟。原主的记忆里,只和慕之寒她现任丈夫见过两回面。
第一次是在将军夫人的寿宴上,那还是两月前的事。当时父亲执意要带她去给老夫人祝贺,那一次方初筠第一次见到慕之寒。
第二次就是婚礼前夕,在河边与慕之寒退婚。如果慕之寒得知眼前的她并非真的方大小姐,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方初筠后,会怎样?
她更不敢告诉慕之寒,她的妻子其实在婚礼前夕已溺水身亡。刚刚经历家道败落,父亲离世,再得妻子不幸被其逼死,真是太残忍了。
望着慕云绣的背影,方初筠好奇问道:“听她之意不像是老夫,母亲所生,怎么你和鉴弟都喊她二姐哩?”
一旁慕之鉴抢过话头,答道:“云绣姐是小姨所生,在她年幼时小姨因病亡故。母亲与小姨是同胞姐妹,感情极深,这才收养云绣姐为干闺女。按年份排算,云秀姐刚好居第二,便唤二姐了。”
“原来如此。”方初筠了然。
“母亲这人是极好的。”慕晓玉也抢着发言,“我娘亲在世时,母亲从未因为我娘亲是姨娘,就处处挤兑我。”
“相反,”慕晓玉抹了一把眼泪,“母亲一直视我为己出。”
这下方初筠算是理清了关系,慕晓玉是慕守年已逝的侧夫人所生。只是没料到将军夫人是如此开明的老妇人,不是自己的血脉也尚能如此疼爱。
“可不是,”慕之鉴一撇嘴,委屈道,“我哥俩从小没少被母亲挨揍,可偏偏玉儿妹就宠得跟宝贝似的,掉了根头发都要找我和大哥呢?”
“为啥要找你俩?”方初筠不解。
“小屁孩,从小就喜欢粘着我和大哥。不让她跟着吧,就到母亲那儿告状,说我们欺负她。”
“哼!”慕晓玉不服,双手插腰,“谁让你从小就爱捣乱,没少让爹爹操心。”
蓦地,场面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了。望着灵堂里的棺材,慕将军饮下毒酒的一幕再次浮现在方初筠的眼前。
那首诗她也看了,只怪时代不一样。若是生在现代,哪来文字狱一说,无限的唏嘘,却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方初筠默默地跪在圆褥子上,往祭盆中递着纸钱。如今就只能给将军大人多烧点钱纸,让老人家在地下也能过得好点。
顷刻,下人小跑过来,禀告新进门的新娘子:“少夫人,公子请您去亭苑。”
自己家里为什么还要神秘兮兮,单独见面?满是狐疑,却还是去了。
亭苑四周尚无下人,亭中一男子背影负手站立。方初筠一怔,这哪是慕之寒,是方元康,原主的亲爹。
原主的记忆中,对亲爹爹的感情很复杂。在没有与慕家结亲前,父女感情一直是很融洽的。
可把她许配给慕之寒后,就一直赌气不理睬父亲。父女俩一直僵着都有小半月没好好说话了。
这次恐怕也是因慕家突逢家变,后悔当初决定,来给女儿道歉的吧?
“爹爹。”方初筠在身后甜甜地唤着,迎上去屈身行礼,“不知爹爹到来,没能迎候,是女儿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