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红烧肉吃
张霞一只手拉着欧阳青鸢，一边进厨房门，一边说：“青鸢啊，中午没有作业？我看你什么都没带啊。”
欧阳青鸢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所以回答的也闷闷的：“没有，我一放学就走了，今天没有作业，课堂上都做完了的。”
张霞继续问着：“刚才怎么了？怎么你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走路上就杠上了？这不像你们俩的作风啊。”
欧阳青鸢还是有点闷闷的，嘟着嘴说：“我走路上看见我爸，他正在打电话，所以就没跟他说话，他好像因为中午回来被他们老板说了一顿，所以就转过来把我说了一顿。”
张霞听了有点若有所思，然后笑了起来：“你呀，别跟他计较啊，他修车可忙了，别理他，快去洗洗手，红烧肉在砂锅里呢，快炖好了，还有一个菜了，你可以开始端了。”
欧阳青鸢就在厨房的水槽了洗了手，刚洗完，就看欧阳华走了进来，看见欧阳青鸢，有点小愧疚的神色，刚准备跟欧阳青鸢说话，欧阳青鸢嘴一鼓，刺溜一下，就出门跑了。
欧阳华皱了皱眉：“你看你，教她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一个女孩子。”
张霞脸色立刻也就没那么好看：“我说欧阳华，你最近怎么了？一回来就对着我们母女耍威风，以前我们山沟沟里，个个重男轻女，你也没这么严重。现在这里没有那个风气了，你反而成这样了啊，老是挂在嘴边。”
张霞嘴里说着，手里也没停下，锅铲上下翻飞，炒着菜。张霞穿着暗红色的呢子外衣，头发松散扎在脑后，脚下是已经严重变形的拖鞋，她的脸上也已经没有青春光泽，才34岁的她，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活力，肤色暗淡。
欧阳华看着正在炒菜的张霞，失了一下神，然后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到旁边的正屋去了。
欧阳青鸢没一下，又跑回了厨房，显然故意躲着欧阳华呢，张霞看着又有点好笑：“你看，你爸刚才还说呢，我干嘛要教你旁门左道，你这跑起来，你爸都追不上了。”
欧阳青鸢鼓了鼓嘴，笑了起来：“就是让他追不上，一回来就说了我一顿，我又没犯什么错呢。”
张霞一笑：“看不出你长大了，小气倒是多了啊？你爸估计也是工作不顺心，你看他这两个月越发忙了，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回来呆的时间也短，还总是心情不怎么好。”
“妈，前几次他回来，你们都吵架了的吧？”欧阳青鸢看着张霞，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是小小争了几句，你怎么知道？”张霞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问欧阳青鸢。
“我耳朵可灵着呢，上上次你们在厨房吵架，我就在客厅写作业啊，上次你们在客厅吵，我在外面踢毽子呢，我没听清楚，但是我听出来你们在吵架了。”欧阳青鸢一脸的得意。
“你呀，难怪你爸说我，早知道还是不教你的好哇。”张霞一脸的嗔怪，但是也掩不住的喜欢，一边把菜往盘子里盛，一边继续说：
“我怀你的时候，那时候农村可穷了，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所以你先天骨子就弱，小时候我担心哪，所以才想各种办法。我还找过中医，弄过药水给你泡澡呢，每天两次。”
欧阳青鸢也是长大了才知道的，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张霞一直是有意跟她讲武侠故事，把里面的大侠一个个讲得神乎其神，所以她从小就对武侠有兴趣，后来才会每天扎马步跑步那么辛苦却一直坚持。
小时候她也很庆幸，觉得身边的小孩其实每个人都喜欢武侠，都喜欢“喝喝喝”的学着电视里面的人耍几下，可是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有个好妈妈，愿意教她。
后来她才知道，张霞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只要是对欧阳青鸢有利的办法，她肯定都会去试试的。
想到这里，欧阳青鸢冲着张霞笑了起来：“所以说啊，你看我现在多厉害啊，到哪都不受欺负呢！以后谁要是欺负你啊，我也绝对不让他们好过的！”
张霞一边麻利地用抹布简单处理了下灶台，一边盛着饭，还一边跟欧阳青鸢说着：“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吹牛啊，我教你练习的，可都只是从书上看来锻炼身体的，那些招式啊什么的，也只是好玩，对照着图片教你的，可做不得准，你顶多就是比别人灵活一点，千万不要吹牛惹事。”
“好啦好啦，我的妈，你放心好了，我是那样的人嘛，哈哈哈哈。”欧阳青鸢的心情已经彻底好了，这一会儿过去，刚才的事情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手脚麻利地端了两碗饭就往正屋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吃饭咯，开饭咯！奶奶、爸爸！”
张霞露出了个笑容，她本来也是想岔开话题，让欧阳青鸢心情好点的，她这个年龄，别看人还小小的，几乎什么都懂了，又是个敏感的年纪，很容易被大人的话伤到。不过也好在她小，很容易就能让她把那些事情忘在九霄云外。
正在想着，欧阳华进了厨房，显然是准备帮忙端饭的，张霞笑着说了一句：“你最近怎么了？一回来就像吃了火药，工作上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怎么能跟青鸢一般见识呢，她还那么小！你还指望她帮你分担啊？”
欧阳华看了张霞一眼，说着：“是，我是没准备让她分担，她这一辈子也帮忙分担不了！”
还没等张霞说话，欧阳华已经端着两盘菜走了出去。张霞脸上笑一下子收了回来，眼睛都湿润了。
最近两个多月来，欧阳华不仅回来的次数少了，连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已经很多次提到，欧阳青鸢是个女孩，怎么怎么样的，这也让张霞很难受。
欧阳青鸢的爷爷很是有些重男轻女，当年生欧阳青鸢的时候，正是大冬天，就由于一个算命的说，她这一胎是个女孩，所以欧阳青鸢的爷爷几乎就阻止家里人做任何准备工作。
生欧阳青鸢的时候，欧阳华和欧阳青鸢的爷爷一起，在亲戚家里做客，当时正是下午，张霞刚开始阵痛的时候，他们的邻居就去通知了欧阳华父子俩。
可是欧阳青鸢的爷爷执意说，不过是生个女儿，有什么好劳动他们回去的，所以不肯回来照应，连同欧阳华也不准回来。
家里少了人，支应不开，邻居的帮忙毕竟有限，又是大冬天的，所以产婆也没请到，是欧阳青鸢的奶奶接生的。
吴琼毕竟没有什么接生的经验，所以也就导致了欧阳青鸢一生下来就受了寒，张霞也因此大病了一场。
以至于后来，张霞再也没有怀孕。欧阳青鸢的爷爷在世的时候，甚至不准欧阳华抱欧阳青鸢，说女孩子会让他身上沾上腥气，欧阳青鸢的奶奶抱一下，都会招来骂声。
在欧阳青鸢三岁的时候，她的爷爷就已经病逝了，后来家里才好了一点。好在欧阳华也经常出去打打工，所以思想不是那么死板，偶尔说一下，也没真的去嫌弃欧阳青鸢。
后来欧阳青鸢慢慢长大，既懂事又聪明，对长辈尊敬又孝顺，个个都夸，也就慢慢没有人说她是女孩子就怎么怎么。张霞更是当做宝贝一样看着。
但是也没有人比张霞更加了解欧阳华了，他骨子里还是有点点像欧阳青鸢的爷爷，有那么一点的世俗偏见，只是欧阳青鸢的优点，加上这个时代的改变，让他没有那么在意了而已。
想起这些，张霞的心也是痛的，她也想为欧阳家再要一个儿子，不是因为欧阳青鸢是女儿，起码有两个孩子，以后也能互相照应着，可是当年产后的毛病，让她再也没有办法生孩子了。
想起这些，她也不是没有一点怨言的，欧阳华是她的丈夫，可是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时候，在那种艰难的时刻，却弃她于不顾。
要知道那时候，她们村没有医生，他们家没有提前请产婆，生孩子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妈，走啦，吃饭去啦！”欧阳青鸢又来端第二次了，老远就开心地喊着：“红烧肉我来端啊，我来端！”
张霞咬了咬唇，笑了笑，把那点心酸的心情咽了下去，然后赶紧找干净的抹布，递给刚走进来的欧阳青鸢，一边叮嘱着：“小心包着点啊，烫得很，可千万别烫着手了啊，哎呀，还是我来吧。”
欧阳青鸢只顾着看红烧肉，没有看到张霞的神色，接过了张霞手里的抹布，只是小心翼翼地，拿抹布包好了砂锅的两边耳朵。
然后才端了起来，对着在旁边恨不得一路护送的张霞说：“妈，你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再说也不是端一次两次了，怎么每次你都还那么紧张啊！”
“你呀，你长大啦？你长多大，在妈心里，你都还是小孩子！”张霞笑着嗔怪她，一边说一边端起最后两盘菜，跟着欧阳青鸢一起往正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