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天色刚刚擦黑，华灯初上。
秀春吃力的提着锅碗瓢盆跟在武子逸的身后，身前的二郎提着刚刚剩下的半桶豆腐脑走在前头，脚步蹒跚，仿佛提着木桶就让武子逸气喘吁吁。
这具身体太弱了，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拎着三十多斤走了两步路而已，就累的晕头转向。
“真不要钱？二郎，我们……”
秀春来到闹事，接过二郎手中的木桶，迟疑的问道。
“没错，不要钱，今天免费。”
尽管重复了很多次，武子逸仍是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可是……”
秀春欲言又止，只觉得二郎是不是坏了脑子。
豆腐脑的滋味仍旧在唇边回味，初次品尝这种头一次出现在大宋的美食，让秀春险些把舌头吞下去。尽管大郎君是个饭桶，分担了大部分的火力。
但足足半桶的豆腐脑仍是让秀春这个早知道矜持为何物的小小侍女分担了小半，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如果不是顾忌着自家二郎要拿来用处，恐怕一整桶都要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可谁知，二郎分明是要拿豆腐脑来赚钱的。
但偏偏他却执意要说今日的豆腐脑要免费，这让秀春百思不得其解。
“听我的便是。”
武子逸没解释。
简易的摊位很快摆好。
说实话，武子逸很怕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有关部门找上来找他这个穷光蛋去缴纳什么赋税，大宋征战不断，赋税也要重得多，摆一个小小的卖货摊位，需要缴纳的费用高达十余种。
武子逸现如今身无分文，唯一剩下的就是木桶里的豆腐脑和家中厨房里剩下的十几斤黄豆。
若是因此被查收了摊位，武子逸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谁知武子逸的摊位摆出去半天，也没有哪个快手上来询问。那些偶尔巡逻路过的快手们只是随便的扫过一眼，便自动过滤了武子逸这一对主仆。
穿着富态，羽扇纶巾，分明是秀才打扮。
一个带着婢女出门摆摊的秀才，说破了大天顶多也就算都市井与民同乐，这摊位多半被他们当做玩闹中的一部分。
“秀才，还有点用处哈。”
武子逸摇头，只是见着快手们在他们的摊位前转过几个来回，便敏锐的洞察了他们眼中的新奇情绪。
不过正好。
武子逸没理会，熟练的在木桶中盛出豆腐脑，浓厚的卤汁浇在上头，还是温热的豆腐脑一下子香味就飘出去老远。
撒上野菜沫子，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脑就已出锅。
正是晚饭时间，来往的人不少。
豆腐脑放在这个时代本就是心生产物，白嫩嫩的豆腐吹弹可破，卤汁浓郁逼人，一碗豆腐脑乘好香气立马就传了出去。
无数人聚拢了过来，目光死死的盯在新鲜出炉的豆腐脑上，压根没人把它和豆腐联系起来。
人越聚越多，香气也逐渐飘散，可围观的人群盯着豆腐脑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直到豆腐脑都凉了一半，一个中年人才走了出来。
“这是何物?”
“豆腐脑，在下的家传小吃，口感嫩滑，香气扑鼻，保证尝过之后流连忘返。”有了武大这个吃货先前的表现，武子逸毫不吝啬的吹嘘着豆腐脑的味道。
虽然武子逸唱过一口，缺少不少香料调味的豆腐脑根本没有先前的味道。
但对于初次尝鲜的大宋，恐怕已经算得上难得的美食。
“的确很香！”
中年人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看向卖相俱佳的豆腐脑，十分赞同。他拎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此刻眼睛放光，口水都变成了小溪。
见到好吃的就要撒泼打滚，这放在哪一个朝代都一样。中年人拧不过，宠溺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娃子，这才重新望向了摊位上的豆腐脑。
“多少价钱？”
他有点担忧这样香气扑鼻的味道会卖上他难以承受的价格。
“别担心，今日头次出摊，豆腐脑免费供应，不过条件一条，只此一碗。”武子逸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高声道。
闻声，不止是眼前的中年人，围观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宋民风淳朴。
可是免费供应，这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
虽说只此一碗，但也足够引起众人的议论了。做生意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免费拿什么挣钱？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赔本赚吆喝的。
中年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爹爹，爹爹，我要吃，我要吃嘛。”
孩童叫了起来，就差撒泼打滚了。
“好，好，那就来上一碗，不过，你确定免费？”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武子逸端起一碗豆腐脑递给了口水已经流了一地的孩童，后者早就眼巴巴等着了，豆腐脑刚拿到手中，孩童顾不得说话，连忙对准了豆腐脑，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这倒霉孩子，一定没见过啥好玩意。
孩童吃的香甜。
咕咚。
人群中响起了咽吐沫的声音。
主要是吃相能勾起食欲，更别提豆腐脑无论卖相和香味都无可挑剔。
“真不要钱？”
有人再次发问。
“当然！”
“好，那某……某来一碗。”
“我也要一碗！”
有了人带头，早就被豆腐脑勾起了馋虫的众人顿时争先恐后的叫喊起来，武子逸熟练的盛好豆腐脑一次递过去，一时间吭哧吭哧的吞咽声不断响起。
眼瞅着一碗又一碗的豆腐脑进了别人的肚子，秀春眼眶都红了。
却在这时，先前那个孩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碗豆腐脑就消灭的干干净净，连碗里头剩下的汤底子也舔的一点不剩，他巴巴的朝着武子逸望来，眼中的期待谁都看得出来。
“某再来一碗。”
中年人看着自家孩子的脸，溺爱道，然后就准备掏钱。
“仅此一碗！”
武子逸抬头道。
“某家掏钱也不行？三十文，某出三十文，你总该卖了吧。”
中年人皱眉。
“不是钱的事儿，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了今日免费就免费，一人一碗，规矩不能破！”武子逸说的斩钉截铁，然后不去看中年人和孩童的目光，飞快的重复着盛豆腐脑的动作。
“二郎……”
秀春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三十文，已经超过了在家中的最好想象。她想不通为什么人家出到了这个价钱，二郎仍是坚持一定要免费。
身前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的眼中放光。
这落在秀春的眼中却好比是一个个三十文钱打了水漂，说不心疼是假的。
“有时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你不懂。”
武子逸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