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怅然若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你没有能力反抗之前,我劝你打消所有的念头。这世上能取我性命的,屈指可数。以你现在的能力,我若杀你易如反掌。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的不忠,我的奴隶必须忠诚,否则我宁愿要一个死人,也不会让你成为我的威胁。明白吗?”他的语速很平静,但是一番话却让人彻骨寒凉。
没有感情,没有波动,只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厉。
荣彦晞冷哼一声,这才敛尽所有的容色,不带任何拖拽之音的铿锵有力,“好!”
下一刻,她猛然瞪大眼眸。
冰冷而柔弱的唇突如其来,他就像宿世的冤孽,用最邪冷恣意的方式,为所欲为。他的舌在她的嘴里肆意的搅动,仿佛在汲取属于她的热量。有一股清流突然滑入她的喉间,就好似在沙漠中饥渴得快要死去的人,瞬间喝到沁凉的水。
清流从喉间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双肩,而后是左肩下方的心口。
荣彦晞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在自己的视线里被无限扭曲的银色面具,那双黑暗冷冽的眸子,没有一点光亮。就像原野上的狮子,在吃人之前除了隐忍的潜藏,看不出一点点的波澜。
他看着她略显无措的双目,凤羽般的睫毛微微煽动,在她的眼睑下方落下美丽的剪影。眼底的猩红一点点的淡去,终于恢复了原有的琉璃般颜色。
松开她的唇,他的嘴角勾勒出凉薄的弧度,“味道还不错。”
该死,她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几分……怅然若失。
怎么会这样?
不可否认,他冰冷的唇有一种魅惑的错觉。与他接触的那一刻,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在一个老人的院子里看见的那种花。石蒜花,嫣红如血,花卉卷曲妖媚,尤其到了夜间,黑暗中的艳红色,有种极为诡异的瑰丽之美。
这种花的别名,就是曼珠沙华,俗称彼岸花。
眼前的鬼面人,就像是套在面具下的曼珠沙华,诡异而邪冷,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你无法防备他下一秒会不会突然杀了你!
荣彦晞不想知道他面具下的容脸有着怎样的惊心动魄,如今她只想知道,血魄珠到底会怎样与自己融合?她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的内力,对血魄珠的一无所知,会让她陷入绝境。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个很好的解决方式。
她想融合血魄珠为自己所用,化解血魄珠带来的危险后果。而这也是他的目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此刻的目标一致!
血魄珠必须尽快与荣彦晞融合!
否则别说荣彦晞会死,血魄珠也会跟她一起消失。
“你给我吃了什么?”荣彦晞紧咬下唇,他冰凉的感觉还在唇齿间消散不去。只是荣彦晞没想到,除了秦风幕,竟然还有人的吻,不至于让她恶心得作呕。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是这般的……
该死,她想什么呢?
却听得鬼面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易髓丹。”
“什么是易髓丹?”荣彦晞一惊,若是能知道易髓丹的配方……她想得到的东西,他自然早已了然于心。
“就算你知道了易髓丹的配方,你以为就能摆脱本尊?”鬼面人的手在她的颈部慢慢勒起,就像摆弄着自己的玩物,有种漫不经心的姿态。面具下,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荣彦晞不做声,对于这样妖孽般的人物,不能直视他的眼睛。她的阅历告诉她,她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达到对面部表情收放自如的本事。沉默是金,这句话绝对是有一定的道理。
“我没打算英年早逝,所以我也不打算摆脱你。”荣彦晞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寂冷的氛围,让她有些寒冷彻骨的感觉。这才发现自己的脖颈竟然可以转动。
眉目微垂,果然看见自己身上的血色藤蔓正以极快的速度撤回心口。仿佛受到了一种压迫,或者说,是对某种药物的畏惧。身上的温度开始递减,浴桶中的水也不再冒泡,渐渐的恢复了原初的一种平稳状态。
他的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却玩味的拂过她的香肩,幼滑的肌肤让人有些爱不释手。只是在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他眼中,荣彦晞不过是他豢养的小猫小狗,不过是拿在手中赏玩罢了,无需付出丝毫情愫。
若他要她死,捏断脖子便罢。
“你最好心口如一,本尊素来不喜欢欺骗,所以呢……”他咬住她的耳垂,极为满意的感受到她的身子不经意一颤,“本尊的小妖精,你最好使出浑身解数,若是哪日本尊玩腻了,说不定就会吃了你!”
话音刚落,荣彦晞陡然察觉背后一阵阴风刮过,好似刀刃划过脊背的感觉。
骤然回头,早已人去无踪。
环顾四周,竟然门窗完好,仿若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梦境般的不真实。
但是心口处尚在收缩的血色藤蔓在提醒着她,都是真的。
还不待她回过神,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是织云砰砰砰的敲门,“小姐,外头出事了!”
美眸赫然扬起,荣彦晞收拾了身子。
血色藤蔓消失,她又可以行动自如。
眉心一颗银丝穿翠玉抹额,翠玉成透亮的水滴状,发髻由一枚碧玉簪子绾起束于脑后,余下青丝如瀑轻垂。微风盈动,撩动她耳际的珠铛,配着浅绿色的百褶绣翠竹罗裙,更显清丽脱俗。
仪容简单而不失精致,她虽不是实在的丫头,但对外宣称是无痕公子的丫鬟,自然不能太过打扮。她自认为自己如此简单,应不为过!
织云愣了一下,急忙行礼,“小姐,外头出事了。”
荣彦晞凝眉,“是邢昂?”
眉目一转,她便猜到是邢昂找到了这里。左相府的势力,岂容小觑。荣彦晞冷眉问道,“公子呢?”
织云点头,“公子已在门口,外头局势乱,公子吩咐小姐莫要出去。”织云其实话中有话。
既然是邢昂,一则是冲着自己来的,二则是真的要毁了聚贤庄。如今的聚贤庄已有不少江湖势力,若是任由聚贤庄长此下去,邢昂针尖般的小心眼如何能容得下。这人自视甚高,又心狠手辣,岂会看着聚贤庄做大?
即便是江湖势力,一旦有了腥风血雨,也是件要命的大事。
谁都知道,江湖人比那些个三脚猫的士兵更不怕死,做起事情更疯狂如斯。
若她是邢昂,宁可错杀不肯错漏。
聚贤庄是隐形的雷,随时都会带来灾祸。能在聚贤庄成为威胁之前就斩草除根,绝对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知道了。”荣彦晞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朝着门口走去。
“小姐?”织云心惊。
荣彦晞谩笑,“你觉得公子能藏得住我吗?或者,你觉得邢昂是为我而来?”
织云不解,奈何她不善言语,只是眨了眨眼睛。
“邢昂看上去浪荡不羁,但是别忘了他的身份。一个堂堂的左相府少主,岂会因为一个相处短暂的女子冲冠一怒?他没这么傻,会为我大兴干戈。”
“就算他是为我而来,也不过是找了借口,用意剿灭聚贤庄。他的眼里不容沙子,岂容他人在自己枕边酣睡?”荣彦晞说到这里,不由的停顿了一下,眼角微微上抬,“这厮是冲着公子来的,意欲铲除异己。”
语罢,荣彦晞也不多说什么,顾自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口走去。及至门口便站定脚步,也不再往外走。
只要能看清秦外头的状况就好,何至于坏了秦风幕的全盘大计。
外头,邢昂带兵包围了整个聚贤庄,弓箭手里三层外三层,挽弓上箭,蓄势待发的模样有种如临大敌的威势。
秦风幕凝眉坐在木轮车上,眉心一点朱砂映着他冰凉的锐目,“杨少主如此兴师动众,聚贤庄只怕受不起大驾。”
“你就是无痕公子?”邢昂冷眸,就荣彦晞的时候,秦风幕是蒙着脸的,也遮住了眉心朱砂,故而邢昂没能认出秦风幕本人。
秦风幕如今的身份是无痕公子,一个双腿不利于行的少年,温润如玉的面庞察觉不出一丝杀气。
仅凭着这些,谁也无法将黑衣人与眼前的无痕公子混为一体。
根本判若两人。
“自然。”秦风幕面冠如玉,容颜俊彦,白皙的肌肤隐隐透着不健康的潮红。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垂于胸前的散发,眸色温润却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深。
外界传闻无痕公子如何如何的厉害,邢昂见了却只是嗤之以鼻。眉心一点朱砂,又是男生女相的妖媚无格,终归也不过是个残废!
“你网罗了大批江湖人士为你所用,到底意欲何为?”邢昂冷冽。
秦风幕漫不经心,只是斜睨邢昂一眼,“少主抬举,不过是朋友相交,何来网罗一说?江湖朋友看得起无痕,在此小住几日,没想到少主消息灵通,这就来兴师问罪。”
“你倒会说话。”邢昂嗤冷,目光狠狠掠过眼前的众人,“你们可知公然对抗朝廷是死罪?”
“公然对抗?”秦风幕低头冷笑,而后缓缓扬起眉睫盯着邢昂。
漆黑的眸子有着贯穿人心的力量,带着如刃般的光芒,似幽暗中闪烁的鬼火,又似从地狱里迸发的岩浆,带着几许猩红之色,“少主未免太看得起聚贤庄。聚贤庄既没有与朝廷为敌,又没有与逆贼为伍,何来与朝廷对抗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