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亲归来
“老大媳妇,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说你,而是你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失望了!你见过哪个世家贵妇,像你一样向着外家么?”老太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说到底厌恶孟氏,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太向着外家了。
孟长生这种毒瘤,孟氏偏要当个宝似的留着。
也难怪老太太有意见。
“母亲,是儿媳的错,但……”孟氏想要为自己的亲弟弟求求情,发生了那样的事,总归不能把他赶出府去吧?
老太太摇了摇头,厌恶地看着她,真是个木桩子死活都不肯悔改。
正要说些什么,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丫鬟。
“老夫人、大夫人!”丫鬟跑着喊着,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成何体统,在老太太面前你也敢大吼大叫,是不想要命了吗?“谭婆子蹙眉呵斥。
那丫鬟也顾不得求饶,跪在地上,指着门外语无伦次地说了起来,“老夫人、大、大事不好了!老爷、老爷他回来了!”
老太太忽的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哪里像个身体不舒畅的人啊。她揪着丫鬟的衣领,语气里掩饰不了的欣喜,“可是真的?没诓我老太婆?”
说话之间,踩着稳重步伐的男人走了进来,随手将大氅丢给小厮,来到老太太的身边。
“母亲您是家中的泰山,又有谁敢诓您呢?是儿子不让人通报的,母亲切莫怪罪他们。”木忠鞠了一躬说道。
看到木忠,老太太顿时湿了眼眶,为他拍了拍发上的风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都说赈灾的地方乱民多。
每一次木忠被指派出去赈灾,老太太这心里就跟木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担心得不得了。有时候甚至宁愿这个儿子不当宰相了,也决不能置身于危险当中。不仅老太太是这样想,其他的小妾以及孟氏也都这样想。
那些小妾们巴不得木忠天天在府里,这样她们精心打扮的妆容才有人来欣赏。
当看到木忠的时候,在老太太面前温婉贤淑的小妾们,也都化身为狼,巴不得现在就把木忠吃干抹净,生下木府的长子。反观孟氏,因为在老太太面前一场苦情戏,脸上的妆也早已被泪水打湿难看极了,此时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木清止看着这个并不疼爱自己的父亲,心里没有太大波动。木忠虽已经年逾四十,但保养得很好,一头乌黑的发高高冠了起来,饱满的天庭似乎有着亮光,两道剑眉斜入发鬓,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精锐的光芒。而对人的表情,却也永远那么刻板,可也正是这样严肃正经的模样,才让一些女人更加疯狂。
木忠虽然是她的父亲,却因为她是个傻子,从未与她有过正面接触。
这一次,还是初次呢。
老太太看到儿子平安回来固然欢喜,但却也没忽略了垂头不语的木清止,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慈爱道,“止儿啊,怎么见到爹就不言不语了?”
说着,便将木忠的视线引到了木清止的身上。
木清止慢慢抬起头,红红的眼眶摆在众人面前,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柔声道,“祖母、清止、清止只是太高兴了。”
说着,她把目光落在木忠的脸上,微微行了一个礼,却错漏百出,不复之前的标准。
只见木忠蓦地皱了眉头,指着木清止那桃粉色的衣裙,“祖母染了风寒,身子骨不好,你身为嫡女,穿着如此喜庆的衣裳,是几个意思?哼!果然是个傻子!”
那些妻妾的脸色再一次变换。
本来以为木清止得了老太太的宠爱,会一直这样压制住孟氏。但谁曾想啊,这老爷一回府就拿大小姐开刀责骂,看来啊,这大小姐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咯!
木清止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底却是冷笑连连,前世如此、今生也一样,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一如既往的厌恶自己这个嫡女,对木清妍疼爱有加。可惜啊可惜,父亲您又怎会想得到,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会是木府被连根拔起的罪魁祸首呢?
目光瞥了一眼老太太,只见她脸上挂着虚伪的愤怒,又看了看幸灾乐祸的妻妾们,木清止很是‘坚强’地露出一个笑容,“父亲,女儿已经不傻了……可以跟五妹妹那般为相府争光了……”
木忠闻言,恨不得一巴掌甩死自己的嫡女,“你这个废物傻子,又怎么能跟清妍相比?你难道觉得自己为相府添了那么多年的耻辱还不够吗?滚回你闺房里,既然不傻了,那就可以挽回一点府中的损失了!”
“爹爹您是什么意思!”木清止几乎晕厥。
“什么意思?”木忠冷笑一声,“你五妹妹从小就才华横溢、为相府增添了不少的光芒,而你这个嫡出的长姐,却是个傻子,让府里声誉受损!既然不傻了,那就联姻吧,也算为家族做贡献了。”
对于亡妻留下的女儿,木忠是一万个厌恶的。
原本对亡妻有多少的爱,现在就对这个女儿有多少的恨!木家祖上是没有出过傻子这种先例的,若说有可能那便是庐阳澹台家族那边遗传过来的!他绝不容许这个耻辱,继续在木家待下去了!
“忠儿,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清止才刚刚及笄,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呢!而且现在又有什么好的人选可以联姻呢,你就是太过急切了!”老太太急忙阻止。
笑话!她可是要借用木清止,来敲打敲打孟氏的!
就这么被儿子给嫁出去联姻,就白费了她那串菩提眼了。
与此同时。
本来跪在地上的木清挽忽然站起来,走到木忠的身边,可怜兮兮地道,“父亲,一定要把木清止这大傻子给赶出去,您可知道,您和母亲都不在家的时候,这傻子没少欺负我们。整个木府都因为她而不得安宁,我们不能再手软了啊!”
她思索了很久,若再不抓住这个机会,恐怕想要报复木清止就要难上加难了。
有老太太的庇护。
加上木清止有的聪明才智和身份地位。
自己这个庶女,是万不可能争得过的。
与其那样做了炮灰,那还不如拼死一搏,将木清止给赶出去。
木清止一愣,她没想到木清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告状。若是木忠顺着她的话来惩治自己的话,那多少也会有点麻烦的!而且,木忠本来就对自己厌恶至极,虽然不疼爱木清挽,却也会护短出头的。
“大胆!木清止,你给我跪下!”
果不其然。
木忠听了木清挽的话,顿时起了雷霆震怒,不问因果缘由就让木清止跪下,并且让小厮去取家法。
一旁的老太太磕了磕眼,不耐道,“好了,父女之间哪有如此大的仇怨?忠儿,你旅途奔波,先下去休息吧。止儿,你先回钱嬷嬷处,把功课给做了吧!”
木忠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母亲……”
木清止略微犹豫了一下,知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点了点头,微微福身便后退离去。
待到那曼妙的身姿消失在眼前后,老太太一反常态,吩咐谭婆子给了木清挽两个耳光,惊得小妾们与木忠都呆了。
老太太冷冷地望着木清挽,浑浊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冷冽,“身为庶女,有什么资格这样跟父亲说话?真是不懂礼教,唐氏,你是怎么教的二小姐!”
小妾唐氏看着女儿挨打,心疼不已,又听见老太太点到自己,便跪在了地上,“是妾身的错,没有教导好二小姐,望老夫人责罚。”
她跟孟氏不一样,她懂得变通。
不会跟木府这座泰山死磕着不放。
看她的态度,老太太心中舒畅了不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既然你教导无方,那就罚你两个月的月银,外加禁足半个月!”
“谢老夫人。”唐氏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跪爬着离去。
这惩罚对于后宅小妾来说是很严重的。
她们每个月就靠着那几十两月钱打点左右,现在唐氏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钱,却还能面不改色的微笑,这是她们都做不到的啊。
因为老太太的震怒,那些小妾们此时也无心跟木忠眉来眼去,纷纷找了借口离去。
整个屋内就剩下老太太、木忠以及伺候着的谭婆子。
木忠怒气冲冲地对着老太太道,“母亲,你为什么不让我把那逆女赶出府去,留下她只能给府中带来耻辱。”
耻辱?
老太太轻笑一声。
她可不这样认为!
“忠儿,你真的认为庐阳澹台那边,真的会任由着你把清止给赶出府去?难道你认为,这么多年来庐阳澹台那边就真的对清止不闻不问?”
木忠气得满脸通红,只能甩袖怒斥,“庐阳澹台氏族的人都是卑鄙小人,存心把那傻子留在府里,给我们木家难堪!”
他可没觉得澹台氏族那边有来过人。
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没有过,就如同他那已故的妻子般,丢下一个傻子就撒手人寰,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