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里逃生
却说薛磊这边二人慌不择路,只知道蒙头便跑,那张实诚倒还罢了,虽然上了年龄,但平日里做惯了苦差,体力倒是尚可,这薛磊可就吃不消了,半个时辰下来已是累得骨软神乏,步伐是越来越慢。眼看着追兵将近,却是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往前跑,旁边的张实诚看的是心中大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神情仓促的说道:“少爷,再加把劲吧,不然我们都会没命的。”
“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他们这是要钱吗?我可以给他们啊,老张我们身上带了多少银两,都给他们不就得了。我可是丞相公子,他们拿了钱当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然我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爹还不得灭了他们?”到底是涉事未深的少年,不识人间险恶,现在还幻想着借自己老爹名头吓退这伙人。
“我的小祖宗唉,你还以为这是在洛阳城里?要是落到这些亡命之徒手里,那里会有的我们好果子吃,这山高皇帝远的,等丞相知道我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再说我们真要是死在这里,丞相又如何知晓?还是敢紧快跑吧。”
张实诚在薛磊旁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薛磊二人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但终究不如练武之人,就这片刻的时间,后面那些人已经追了上来。
张实诚一见,撒开脚丫子便跑,连薛磊也顾不得了。跑了一会,回头一看薛磊已经马上要被追上了,长叹一声又返身跑了回来,在经过薛磊身边时还大喊了一句,“少爷,你快跑,我先把他们拦住。”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那三个黒衣人冲去,薛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张实诚还未靠近那黑衣人身边,一颗斗大的头颅便已经飞了起来,脖颈里喷出的鲜血溅起一丈多高,许久后张实诚的尸体才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不--!”
这一幕直看得薛磊心中大恸,刚才还和他有说有笑的一个大活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张实诚本来是可以自己跑掉的,是为了回来救他才丧命的。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想到这里,薛磊也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朝着张实诚尸体的地方又看了一眼,穿过树丛快速的继续向前跑去。
不过人力终有尽时,就更不要说薛磊这个平素只是舞文弄墨的富家子弟了,眼看着前方离自己不过十几丈远的一条大河,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再迈不动那怕一步。这也是因为在森林里,这三个人的轻功施展不开,要不然薛磊早已经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下。
“哈哈,逃啊,你继续逃啊!”
“五哥,这小子就让我来杀吧!看着别人的血液从自己的刀下喷出,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随你。”
这几人互相调笑的声音,就如同夜枭的鸣叫一般渗人。
薛磊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他们脸上嗜血的笑容在自己的瞳孔慢慢放大,薛磊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这次是不能幸免了。他死了就死了,却苦了父亲老来得子,今日却要白发人送黒发人,如果他知道自己死在了这里还不得伤心死。
“死吧!”
一个黑衣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向着薛磊的头上斩了下来。
看着黒衣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屠刀,薛磊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但就在此时,却传出了两声惨叫,薛磊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却是那中年男子赶了回来,此时的他浑身是伤,胸口处一个巨大的伤口还不住的在往外喷血。
只见他飞快的跑了过来,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薛磊,便朝着不远处的河畔奔去。这时薛磊才来得及回头朝身后看去,原来那追来的三个黑衣人已经有两人躺在了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眼看是不得活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在呆滞了片刻后,又向着这边追了过来。
片刻后那林中又窜出来四人,人人身上都带着伤,见到两人向河边跑去,便飞快的追来,其中还有一人大喝道:“快追,别让他们跳河逃了。”
那中年男子虽然身受重伤,但奔跑起来速度却是不慢,在抱着薛磊的情况下,还是在后边众人追上来之前来到了河边。
他在河边将薛磊放了下来,叹了口气对着薛磊说道:“公子,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有一事你且记住,丞相府你已经不能再回去,整个丞相府的人已经被皇帝以谋反罪满门抄斩了。”
“什……什么?你是说我父亲死了,还有丞相府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父亲怎么会谋反的?为什么啊……你说到底为什么啊?”刚刚死里逃生的薛磊骤闻此事,顿时惊骇欲绝,扯着中年男子的袖子声嘶力竭的吼着。
“他们追上来了,来不及解释,你且记住,如果你能活下来,一定要离开苍云国,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一定不要再踏入苍云国一步,更不要回来报仇。”说罢就将薛磊一抛,扔入了河中。
薛磊感觉身子一轻,瞬间后又被一团液体包围,呛了一口水,便已人事不知了。
……
薛磊只觉得自己一直在黒暗里沉沦,直到许久以后他视野中才出现一片血海,无边无际,连天空都是血色的,他现在就爬在一块残破的木板上在这血海中飘荡。血海上空无一物,只有不断涌起的阵阵血浪和不时浮起又破裂的血泡,他就这样随着浪涛在血海中起浮,漫无目的地漂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薛磊被这静谧压抑的快要发疯的时候,血海却突然起了变化。
风渐渐大了起来,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涌来,薛磊紧紧的抓住身下的木板,在海浪中颠簸起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倾覆。这时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血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一些东西来,密密麻麻,片刻间已经布满了整个血海。薛磊定睛一看,竟全是一具具的尸体,有些已经腐败,皮肉溃烂,裸露出森森白骨,散发着惊人的恶臭。
木板上的薛磊直看得脸色发白,他看到在自己周围还有一圈的尸体,衣衫完整。待得薛磊定睛一看,却是骇的险些失手从木板上掉下来,他看清楚了那些尸体的容貌,竟然都是他所熟识的人,有丞相府的众人,有那些前来追杀他的黒衣人,此时都面色发白的飘浮在他眼前。这之中靠前有一个老人,面容威严,须发花白,薛磊一看清这个人的样貌,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爹--,还有福管家,翠儿,张实诚……,大家都死了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这又是在那里?”薛磊越看越是哭的厉害了。
忽然,薛磊感觉自己的裤角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心里一惊,这海里难道还有活物?急忙回头一看,才发现周围的尸体都向着自己围了过来,这些尸体也不再是以前那般飘浮在海里一动不动,都仿佛活过来一般伸手向着薛磊抓来,刚才就是有一具尸体抓住了他的裤脚往海里拖去。
薛磊双手紧紧的抓住木板,用脚蹬掉裤脚上的手,奈何周围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木板也开始向海里沉下去,薛磊心中越发的绝望,身上冷汗如雨,不由得大喊了出来。
“啊……”
“咦?你醒了啊!”这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薛磊怔了半晌,才发现自己竟是做了一场噩梦。此刻的他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偏过头看了看床边的小男孩,见他身上只穿着一个粗布小袄,上面缀满了补丁,小男孩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露着两个小虎牙笑嘻嘻的看着薛磊。
“这是哪里?”
“这里当然是我家了啊!”小男孩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脸认真的样子。
薛磊无奈的笑了笑,“那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男孩撇嘴说道:“我爹那天在河里捕鱼,救下了你,说你是被水冲到这里来的。可是你一直睡着怎么都叫不醒,到现在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你先等着啊,我出去找爹去告诉他你已经醒了。”说着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薛磊这时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四周是泥坯土墙,屋顶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屋内俱是一应农家日常用度之物。
就在薛磊打量屋内呈设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孩子和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从门口走了进来,那男人相貌普通,一身粗布短衫打扮,身上肌肉虬结,看见薛磊醒了就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你终于醒了!”
他见薛磊挣扎着要起来,忙来到床边,扶住薛磊说道:“小兄弟你身子不适,就先躺着吧!”
“在下薛磊,多谢恩人搭救,请恕小子不能给恩公施礼了。”
薛磊全身酸软无力,挣扎了几次便放弃了。也是薛磊运气好,一路随水漂流而下,竟然没受什么致命伤,仅仅只是擦破了几处皮肤。
那汉子摆了摆手道:“嗨,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此事往后再不必提,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敢问恩公贵姓,来日若有机会也好方便报答?”
“我叫张老实,只是个粗人,小兄弟不必这般一口一个恩公,若是不嫌弃就叫我张大哥罢。”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薛磊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几天前张实诚为救自己而死,现在这个叫做张老实的人又救了自己一命,难道是天意?
“却是我落俗套了,不知道张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离洛阳又有多远?”
薛磊又问道。
“这里叫界山,附近就我们一户人家,平日里就以打猎捕鱼为生,离这里最近的桑梓城也要走半日的路程。至于小兄弟说的洛阳城,我也不知道有多远。”
这名叫张老实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薛磊心中暗想,想不到自己竟然漂流了这么远,此处靠近边境,又偏僻少人,那些人想必再不可能再追到这里来,自己目前倒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