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毗蓝国——天佑圣人（一）

　　斓和笙此时在杂乱的人群中奔逐而出，跑向了当灵身边，抬眼望见了天显圣人，速速跪拜下身道：“宝胜洲辖部西陲弗洛村信女斓、笙拜见天显圣人。”

　　当灵一个机灵，便也要倒身下拜，方作拱手状天显圣人一挥手，当灵微微弯曲的双膝立时便直立了起来，当灵便知是圣人免掉了礼数。天显圣人凝视当灵许久，方才忆起跪在地上的斓、笙二女娃，挥手以示平身。二人谢过，侍立在侧。

　　圣人开言道：“她二人名姓我已知晓，你叫什么名字？”

　　当灵喜道：“我叫当灵！”

　　斓、笙纷纷白了当灵一眼，暗中告诫他失礼僭越。

　　圣人似乎并不见责，眉角含笑，长髯拂动，对当灵道：“方才亏你扰乱猎虎心神，若不是这样，我便命丧矣。我乃命尔为上宾，随我入殿去吧。”

　　此时身在冰晶宫外面，战殍横尸，狼藉万分，当灵心中不忍，心念启动：若是这些亡者身得归所也好。继而颈间白银葫芦震动，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瞬间遍地尸首收入瓮中，细看周遭光景，宛似不识。当灵方才此般举动，被圣人看在眼中，大惊问道：“你这是什么宝物？好生眼熟！”

　　当灵备述葫芦始末，圣人甚异，连掌呼号：“难怪好生眼熟，却原来我的毗沙宫也有一件，与之相配，可谓绝品。”

　　三小儿也奇怪，纷纷想请圣人赐予一观，圣人端坐天玄榻翼宝座上，手把翡翠兰花，隔空一挥，二件宝物自外飞进，来势奇快，待欲落地时其势顿减，轻悠悠地落在了小榻上面。

　　圣人双眉垂肩，长发飘然舞动，一派尊者风度，挥手间宝物被推到了当灵面前，当灵凝神细看去，但见那葫芦：云蒸霞蔚，错彩镂金。云蒸霞蔚祥光绕，错彩镂金细雕琢。非是凡间巧夺手，怎得绝伦类卿前。白骨银边绣蛇藤，金丝纤缚促狭口。明德无方真宝物，盘地拥坐大修罗。

　　当灵睁大了眼睛，将葫芦拿起跟着自己颈间的比对，竟是殊无二致。三小儿心中甚是惊异，速问这宝葫芦的由来，圣人垂眉道：“这把葫芦是两千年前一位神女遗落下的，那位神女是我宝胜洲的恩人，曾经救我于危难之中。你们看——”天显圣人拿起眼前的另一件宝物，细看是一根杨枝，圣人把杨枝插在掌中的翡翠兰花上，瞬间杨枝顶部飞出一副图画，玲玲悬浮于空中，却也是静止不动，仿若悬于墙上一般。当灵眼睛雪亮，瞬间被画像上的女子吸引住了，但见那女子：螺髻庄严，金容满月，瓶浸杨柳，翠碧垂烟，宛似观音尊者一般。她周身遍布花石烟雨，手中擎着一只玉瓶，双目微睁，似是有难以言说的愁绪，失望且朦胧。最美当是身姿，略向后转身，待到欲转未转之际却戛然而止，给人以无穷遐想。当真是：春云欲丰漩濛濛，千尺浮图兀已空。不输图画倪黄境，真是楼台烟雨中。

　　当灵觉得甚是眼熟，却是难以记起曾在何处见过这名女子，但听得天显圣人继续说道：“两千年前我方辖制宝胜洲时，年轻识浅，毗蓝国饕餮圣人突然向我发难，率领一众族人前来进犯我宝胜神洲，我带领兵士奋起抗战，杀了不少毗蓝国将领，眼见便要一举灭掉毗蓝国，却未晓得何处窜出一条大狼，那条大狼头没云霄，足踏流云，睁睁眼，烈火喷出；张张口，大风忽至。以闪电之速向我袭来，我用玉璜硬拼下去，不及一刻，我掌中玉璜断为两截，我手上的这片仅是翡翠兰花玉璜的下部，上部是一块雨丝玉碎，已然不知去向。狼牙咬中我的腹部，灵力尽散，眼见便要命丧当场。这是突起细雨阵阵，清风悠悠，一阵阵梵音妙响萦绕耳畔，恰如夜莺啁啾。一片祥光瑞霭之中现出一位红衣女郎，但是我并未看清她的模样，只见她双目微睁，指尖点向掌中玉瓶，一串流珠窜出结成珠链缚住了大狼，我便就此脱逃。她口吐莲花，将毗蓝国的饕餮圣人及众兵士打回了毗蓝国，并令其起誓绝不再犯宝胜洲，饕餮圣人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我把大狼关进冰晶宫底的百窍洞，用嫏环扣封印了他。待万事已毕，我本想上前拜谢神女大恩，却倏忽间神女已失所在。我在地上捡到了这片白银葫芦，就此珍藏。自那次圣战两千年来，毗蓝国一直虎视眈眈，欲救出大狼。我并不知晓大狼的身份，但是也不敢小视，我日日分神留意此处，以防大狼脱逃。近来我坐镇宫底，见彩凤双飞，麒麟疯舞，仰视天穹，发现西南部落有明光闪耀，列阵而出一十二重幻境，随风而逝。我不明所以，日日假身洞内，只恐有大难来临。所幸，今日擒住毗蓝国一众，也算了了我的心事。”

　　斓搔首道：“圣人，我弗洛村即位宝胜洲西南边陲，那日明光闪耀，或是我玳瑁神山所发。”

　　圣人点头称是：“我也这般想，今日得见另一只白银葫芦，得幸也。但我观灵儿，似乎与画中神女样貌颇为相似，这其中恐怕有些缘由，我暂时还不能占破。”

　　笙此时已观画像许久，喃喃道：“这画中女子细细看来确实跟当灵有几分像，但是你看她的那双葭环耳坠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真的，我确信我见过！”

　　天显圣人并未细听笙的话，续道：“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就暂且宿在我宫中。其他的孩子我已安顿好了，你们今晚暂且稍息，我明日再来与你们再探这宝葫芦的究竟。”吩咐下人，收拾杯盘碗盏，膏脂肥酪。三人吃罢，倒床便沉沉睡去。

　　冰晶宫底百窍洞内，众小幺们攒聚在大狼足底，纷纷仰视这只上古神兽，这狼硕大无比，四肢、颈部、腰部均被铁环锁住，头顶是一束绿光罩住，上面是一个梭子状的东西，想来便是嫏环扣了。

　　大狼并未苏醒，在封印之下昏昏地睡着。天佑圣人如何也想不到会着了天显老儿的道，眼见救出良公无望，此时心中当真心酸已极。周遭被俘将士人生嘈杂，更是无心闻听。突然听到一阵细小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佩环叮叮作响，霎时已到跟前。天佑圣人抬头仔细观看，却是一绝色姝丽，你看她怎生模样：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滚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月中嫦娥难若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装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凡尘。

　　一时间天佑圣人双目呆处，胸口犹如小鹿乱撞，只觉得全身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得都化去也。忽想起前几日梦见金屛生彩艳，玉镜展光明，乃是今日之喜兆也。得遇此良人，实在是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