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余家有女（二）

　　阿桃的童年过得很孤独，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比同龄的小孩更懂事成熟。

　　没有人和阿桃说话聊天，人们只会远远地躲开她，然后再用一种很大的声音辱骂她。她没有朋友，城里所有的小孩都被父母警告过，不要靠近阿桃，因为她和那些桃花一样，是鬼魂的东西，是不祥的。

　　那些小孩总是与阿桃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不靠近，并不代表他们不可以欺负她，他们以阿桃为圆心围成一个圆圈，然后用石头或者其他的硬物狠狠地向她砸去。铺天盖地的石头、口水、谩骂声，阿桃逃不了，只能蹲成一团，护住自己的头，尽量让自己少一点受伤，他们砸累了，骂累了，就散了，这种游戏他们百玩不厌。

　　那时阿桃也不过六岁，便已经尝尽人间冷暖。在这些永不停止的伤害中她已逐渐麻木。不是不痛，是一出生就只有痛苦和我相拥，早已经不知道幸福的滋味，所以已经把痛苦当做成习惯。

　　在那样的年月里，阿桃每天都做一个梦，梦见一片桃花林和一个白衣男子。他叫她颜颜，声音温柔美好，梦里的他很喜欢抚摸我脸上的桃花胎记。他和其他人不同，他说她脸上的桃花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在梦里，那个人说，正是这朵桃花才让我找到了颜颜呢。颜颜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去城外的桃花林吧，那是属于你的地方。

　　这个男人让阿桃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可梦里阿桃看不清他的脸，有时候她在想，他不过只是她孤独生活里的一场梦罢了。。

　　可是后来阿桃还是瞒着父亲去了桃林，她只是想看看，那传说中的不祥之地，是否真的有那么恐怖。

　　那天阿桃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城里的人，一路小跑，终于到了桃林。

　　真安静啊，没有谩骂和嘲笑，只剩下飘落和盛开的声音，真美。她这么想着。

　　桃花轻轻地飘落下来，将阿桃脚下的土地染成了粉色，她闭上眼睛，心里一片澄净。

　　她没有走进桃林，也没有看到桃林深处的当铺，因为她怕自己真的会像传闻里那样被桃花淹没，怕家里的父亲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伤心难过。她不怕鬼，我只是不想父亲难过。

　　阿桃靠着一棵桃树坐下，想起了那个梦，那个男人也让她的心澄净安定。啊，真是属于我的地方啊。这里真的会有鬼吗？有鬼又怎样呢，鬼会有那些欺负我的人可怕吗？有风吹过，几片桃花纷纷扬扬地飘下，真美。这么想着，她靠着那棵树慢慢睡过去，睡梦里仿佛有人轻轻地抚过她眼角的桃花胎记。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阿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刚刚是一片桃花落在了脸上。她将它从脸上取下，放在手心仔细观察，真美，为什么这么美的桃花会被人当成是不祥之物呢。真是可惜。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阿桃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在余正华和蔼的询问中她骗了他，我她骗他自己去城东的那条小河旁看小说，忘记了时间。余正华没有怀疑，他永远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女儿，他在夕阳中递给阿桃一把糖，和无数个傍晚一样，这样一天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