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了一次

　　“红橪丫头呢？”院外一声询问，惊走了枝丫上嬉戏的云雀，老人脸上虽带着满满怒气，眸子里却只含了三分愠怒。

　　日上三竿，早已过了请安的时刻，若是平常，予红橪早就去他的院子请安下棋，今日他等了许久，本想为昨天茶楼的事好好说教她一番，没想到他在院内等到午时都没等到予红橪。

　　不过，谁让予红橪是他掌上明珠呢，这不，只能硬撑着面子来瞅瞅，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离柔承着老人的怒火，弯着身子行礼的同时悄悄瞥了一眼内院，半响没有声音传出来，才皱着眉头唯唯诺诺回应：“…小姐昨日下午歇下后就没有醒来，连晚膳都没吃。”

　　听闻离柔这么说，老人眸子里担忧的神色掩盖了那三分怒气，深邃的眸子里微芒一闪而过，白眉一挑，准备迈腿进屋。

　　“老爷等下！”院外大管家朝着这儿大叫一声，跑过来佝偻着身子喘粗气。

　　予莫收回正要迈出的腿，不耐烦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性子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改。”

　　每次都这么大惊小怪，依他看他的老命要不就是交代在予红橪身上，要不就是迟早一天交在自家管家身上。小的顽劣不化，大的不经世故，真是让他伤透了脑筋。

　　管家见自家老爷子脸色阴沉，结结巴巴说道：“锦…锦世子…到了，现在…”

　　予莫一听到锦世子三个字，白眉一挑，瞬间笑颜逐开。这小子，来得正是时候。他扬了扬手，头也不回的往予红橪的屋子走，“让那小子来红橪小榭，我在这儿等他。”

　　予莫推门而进，只见予红橪躺在不远处的软塌上，面色红润，肌肤吹弹可破，整个人犹如初生。冬日暖阳高华从镂空的窗户折射进来，恰好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万千青丝在微风的轻拂之下起伏摇曳，使得她更加美丽动人。

　　予莫见她没什么异常，挥手示意离柔离开，自己则转过身在桌旁的花几上坐下，自己掺了一盏茶自饮，看起来好不闲适。

　　这红橪丫头的茶水就是比他的茶水好喝！赞叹着，他又多喝了几口。

　　一边品茶，他一边又在想，锦家老头儿的孙子不知道长差了没有？想当年锦老头子的儿子可几乎让整个南旬的女子芳心暗许，若是那老头儿的孙子长差了，他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孙女离开他去境城。

　　对，可不能让那死老头子占尽了便宜！

　　想着，他又酌了几口茶。

　　不一会儿，锦初在管家的引领下从院门口缓步而来，锦衣荣华气质如兰，大概说的就是他，只见他步伐轻快，步履沉稳，嘴角嵌着一丝温润的笑意。

　　“予爷爷好久不见，锦向您请安来了。”锦初走进屋，站在他面前行了一个礼。

　　予莫一挑白眉，笑着说道：“这礼仪方面你倒是做得不错，比我家这个省心多了。”

　　予莫歪着头朝软塌方向看了一眼，锦初顺着看过去，只见女子此时正呆坐在软塌上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们二人，水眸里的微光闪了又闪。

　　予红橪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还可以站在地上呼吸新鲜空气，她犹记得，她已经……死了。

　　她记得临死之前她一切的感受，包括脖子上一抹微凉之后又一抹温热，潺潺的血水从脖颈流出，晕湿衣襟，如莲绽放。也包括眼睛一抹刺痛之后，四周变成一片猩红，随后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曾有人说，奈何桥孟婆的一碗汤羹可以让过桥人忘记一切，然而，她连奈何桥也不曾见过，就经历了灵魂剥离的痛苦。

　　痛不欲生，肉骨分离。

　　予红橪皱了皱秀眉，缓缓闭上眼帘，将眸子里掩盖不住的悲凉绝望全然藏在心里，那种情景，仿若刚刚还在上演。

　　平复心情后，她睁眼审视锦初，未及冠的他给人一种神秘感，墨发披肩，锦衣如玉，神色淡然，只见深如大海的眸子中噙着淡淡欣喜之情。再仔细一看，那极淡的欣喜如昙花一现，再复不见。

　　这种人虽然看起来无害，实则最为有害。

　　“恭喜予大小姐。”锦初见予红橪醒来，眸子一闪而过清华。

　　“恭喜什么？”予红橪扫了一眼四周方知男子问的是自己，她冷声问。这个男人她毫不认识，这里是哪儿她也毫不知情，对于这三个字的来意，她着实不解。

　　一旁的予莫看予红橪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冷着脸喝道：“臭丫头，睡了一觉就连你爷爷都不认识了？”

　　爷爷？予红橪盯着他看，半响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她哪儿来的什么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