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冰域寒症

　　老人微微摆手，“你和我出来抓药吧。”

　　话音刚落，他又将目光转向洛华枝：“小姑娘你先坐着等会，我这老头子顺带和他叙叙旧。”

　　她展露一个浅浅微笑，美目流转间顾盼生辉，唇角笑意若微风吹拂过心间，沁人心脾。

　　“无妨，我就在这里等候就好。”

　　老人将殷归冥带领至医馆一角落处，面色凝重，“她远比我刚刚述说的要严重得多，只不过为了抚慰她才没有实话实说，但真相我不得不告诉你。”

　　殷归冥心脏微跳，知晓形势不容乐观，“她那年后遗症当真这般严重？”

　　老人的眼眸闪烁郑重其事的色彩，语调略沉，“她那年遗留下来的人病根难以根除，却并未无计可施。然而她身上的另一种病状，却实在让我无能为力。”

　　殷归冥闻言，眸色愈发幽邃湛沉，老人的医术精湛，在京城里是家喻户晓的名医，若是连他都无能为力的话，那有该如何治愈？

　　“究竟是什么病状？”

　　老人长叹一口气，语音悠悠拉长：“是世间极为罕见的冰域寒症，它区别于普通寒症，并非表现在全身寒凉抑或身体虚缺，而是自心脏逐渐蔓延开来，寒意侵袭躯体。”

　　旋即，老人一字一顿地回答：“若是不能够及时配置解药治愈，患者寿命逐渐消退，神识恍惚，最终沉眠至死。”

　　殷归冥的眉头无法抑制地紧皱，“她怎么会患上如此疾病？”

　　沉眠至死……这冰域寒症竟有如此威力，能够轻而易举地掠夺一个人的生命，却又并非直截了当地置人于死地，而是逐渐洇渗入骨髓的寒凉。

　　洛华枝，她自己又是否知晓？

　　“按理说她是不应当如此的，如此罕见之病状，我也不过自古书上得知，通晓一二却并不精通，她又怎么会有？”

　　“可有缓解之法？”

　　“有，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是药三分毒，若非万不得已，还是尽力搜寻解药的好。”

　　老人的叹息幽远深长，“到底是我医术尚浅，想必只有江湖神医江淮南能够应付，只是他平素神出鬼没，行迹难寻，想要请求他的帮助也绝非易事。”

　　“距离病发估计还有多久？”

　　“不过五年。”

　　“我知道了，先回去吧，不要让她生疑。”殷归冥语音微沉，脑海中蓦然涌现复杂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他平白无故地，竟然对她产生了怜惜之心，分明从前他是发自内心地厌弃她的，如今竟过问她的身体健康，还因她身患重疾而忧心忡忡。

　　似乎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有的轨迹，驱向脱离掌控的未知之旅。

　　老人的笑意满溢，“你这小子不是对那小姑娘挺上心的吗？换了其他人，你定然是置之不理的，这会儿倒是殷勤得很。”

　　他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不过是因为她是洛将军之女罢了。”

　　老人笑而不语，若是当真如此，又为何先前不理不睬？

　　他向来不在乎流言蜚语，关于洛华枝他略有耳闻，却并不置于心上，如今见到她却只觉举止言谈从容不迫，竟颇有沉稳之风。

　　洛华枝坐在座位上等候许久，宿音稍稍耐不住性子，眼眸微转，灵动狡黠，“王爷和大夫怎么还未回来？”

　　她随意答道：“兴许是因为故交撞面，旧事可叙，一时不察耽搁了时间吧。”

　　话虽如此，她却自有一番思考。

　　尽管老人的眼神掩埋深重，在把脉时他眼中几不可察翩然而过的异样，她却尽收眼底。

　　她知晓二人定然隐瞒着她的病情，而她所患之症也绝非平常病症，即便不曾言明她也知晓其棘手。

　　然而任洛华枝再如何聪慧，也万万料想不到她所患为世间罕有的冰域寒症，近乎于不治之症。

　　殷归冥和老人抓好药回来，却见洛华枝低垂着头，眼眸微合，羽睫不时轻微颤动，眉目平添温柔静谧，恍若林间小鹿，人畜无害的模样在顷刻间定格。

　　殷归冥心头蓦然一动，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中放轻，生怕惊扰到浅眠的女子。

　　她确实是惊倦之至，却依旧敏感谨慎，在狭隘一室中感受到陌生气息闯入的刹那间，眼眸略睁，却是猝然撞入他幽邃若寒潭般的黑眸，心跳如擂。

　　在殷归冥看来，她初醒的眼眸依旧洇染着些许的朦胧，水雾隐隐腾升氤氲，她扇动的长睫蝶翼般翩跹，表情却是略带茫然失措，仿若完全不知自己不谙世事的孩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