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好。”
唐心回答完后，左手抚上红玉的头，脑子里千头万绪。
能不能行，就看今晚的了。
送药之前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送药之后莫名的又有着忧虑。
她没有把脉，屋子里光线不足一片昏暗，其嬷嬷见到她情绪激动。
唯一能够为病情做判断的就是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跟匆匆的短暂一眼。
来这个时代唯一一个食欲不振的晚餐。
她看了一眼依旧家丁森严的门口，心里生出一股焦躁。
没有消息，小橘已经出去一个下午了，还是没有消息。
不知不觉心里的笃定，化为浓烈的不安。
连带着手掌心都冒了热汗。
“小姐，您别着急，”高辰看出了唐心的不安，给面前的杯子里从新装满了茶水，“药物反应也需要时间的，如果那边有消息，小橘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您的。”
唐心低低的应了一声嗯，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门口的位置。
“你说……”唐心抬手将杯子放在唇边，视线淡淡的，“如果我判断错了……我又离得这样远，到时候即便我真的赶过去，也怕是耽误了时辰。”
唐心声音平稳的诉说着心里的不安。
即便她知道，她说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高辰也拿不出有效的解决办法。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一个结果。
但，她还是跟高辰说了。
“小姐，”高辰抬眸看了一眼神色渐渐凝重的唐心，“您当时看过一眼，便下了决断，说明是您熟悉且了解的病状，您现在只是离的太远，所以心底有些不笃定，您要相信您最初的判断。”
即便是，真的出了意外。
其嬷嬷说了，她也感激您为她所做的一切。
这位话是其嬷嬷特意交代的，如果出了意外，让他跟唐心说，不过是个意外，千万别心里有负担。
一个主子能够对下人如此，在这世道怕是天底下头一份了。
但这些话，高辰觉得现在并不是说的时机，现在说了，不过是给唐心增添负累。
而且，他像其嬷嬷一样，无条件的相信唐心。
相信这个矮小的唐心里眼眸深处蕴含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力量。
“小姐……”小橘气喘吁吁的提着裙摆跑了进来，断断续续的说着：“其嬷嬷，她说好多了，不过吐了血，大夫说是吐了淤毒。”
“精神状态呢？”唐心问。
“应该挺好的，”小橘喘着粗气，插着腰，显然是一路上跑过来的，“里头人太多，我又怕别人看到我，我远远的听里头其嬷嬷说了几句话。”
“什么话？”唐心追问。
“说、说胸口不闷了，还说了肚子饿。”
唐心听完小橘说的这一切，才放下心来。
“辰哥哥……现在离吃完药几个时辰了？”唐心问。
“五个时辰了。”
唐心哦了一声，拉着高辰跟小橘一声做下来用饭。
高辰拘谨，后退了两步，示意让唐心先吃。
知道高辰一惯喜欢遵守这些奇奇怪怪的尊卑之分，唐心也不勉强。
小橘从小就是个没规矩的，顺势坐下后，描绘着今天在其嬷嬷那处看到的场面。
看着小橘说的绘声绘色的，唐心也终于展开笑颜。
—
隔日一早。
唐心刚起床，高辰便带着一身寒气从外头进来。
她揉着迷迷瞪瞪的双眼，看着外头又下雨了。
雨水滴滴答答的顺着房沿无声无息的滴落，在大理石阶上开出短暂的烟火。
没有来的，叹了口气。
世事艰难，其嬷嬷本无过，但无端被人下了毒。
她昨天去看时，已经病入膏肓，但凡她晚到个一时半刻。
神仙难救。
古话说的好：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那一日，雨下个不停。
唐心没有外出，家丁照样在外头来来回回的走。
她叫小橘去告诉唐员外，她绝对不去偏院了，但没一个人相信她。
她只能脱了鞋，百无聊赖的翘着腿躺在床上，细数窗台上的雨点。
那个她来的时代，她走了，会不会有人想念她。
别人她不知道，但是门口的屠夫必定是想她的，因为他胃部的问题，她才刚刚拟好调理的方案。
还有那个常常鞭策她的老头，除了想拿刀劈了她，应该也会很想她。
毕竟，在她身上耗费了他半生的心血。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穿越了，除了她的研究她放不下，还有对老头的愧疚，让她每每午夜梦回都忍不住贵在老头面前磕几个响头。
早知道要穿越，老头最喜欢的酸枣糕，就应该多备一些给他。
翻了个身，唐心又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小橘看着唐心骨碌碌的大眼睛里满是忧愁，有些不解：“您整天叹气是为何？老爷过几天准会放您出去的。”
唐心抿了抿唇，兴致不高，随口问道：“你们说，人为什么活着？”
小橘啊了一声。
唐心闭了闭眼睛，明显这道题对于整个只知道吃的小橘超纲了。
她换了个问答，“或者说，你觉得，你这一辈子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橘的答案十分世俗，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着：“我想要每天都吃好吃的，刘嬷嬷少让我干活，每天可以无忧无虑，以后长大了嫁个好郎君。”
唐心点了点头，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有些人，一辈子默默无闻，但是这就是她们心里头最好的日子了。
唐心抬眸，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墙角处的高辰。
“你呢？辰哥哥。”
高辰刚刚明显在了愣神，唐心一叫，他才晃过神来。
“什么？”
唐心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高辰咬着唇，垂眸，看着脚下的灰色鞋面没有说话。
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高辰给唐心的印象，是刻板的墨守成规的，但也是极度自律的。
在他的世界里，他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行为体系。
这些款框他也只用来规束自己，从不强加于别人。
一般这样的人，都不会永远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下人而已。
更何况是带着其他色彩的童养夫。
唐心相信终有一天，他会飞出唐家，飞出临清镇。
到一个广阔的天地意气风发。
鲜衣怒马少年郎。
她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