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睡难自醒
而另外一边，宁辰风离了凝翠楼之后却并没有回府。云烟却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知道姑爷并没有留宿在凝翠楼，这府里关于宁辰风的消息总是传的非常之快。她巴巴地等着姑爷回转，方可卿却已经一早睡下，似乎自己才是最没有干系的人。
“少爷回来了。”第二日一大早，便传来了小蝶招呼云烟准备早饭的声音，云烟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生气，虽然小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她分明之前已经对宁辰风抱有了希望，因此自然心里十分不喜对方的表现，也就没给宁辰风一点好脸色看。
只应了一句：“小姐还未起，请少爷先吃吧。”
对于云烟显而易见的小脾气宁辰风假装视而不见。知道方可卿有贪睡的习惯，便吩咐小蝶将早餐先温着，等可卿醒来再一起用，细心嘱咐，好不关心。
他这样时好时坏的态度别说是云烟，就连小蝶和府里一干下人也都摸不透自家少爷的心性。只知道，这位少夫人，不是摆设那么简单的，至少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因此倒也都十分本分听话。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宁辰风才见到卧室的门帘被撩起，因为看不到云烟而摸索出来的方可卿睡眼惺忪，精致的五官脆弱无辜，松散下来的墨色秀发瀑布般披洒至腰部，只穿了纯白色的里衣，好像一个瓷娃娃一般。
宁辰风迎上去，用手臂环住可卿的腰，生怕这个步伐明显不稳的女子绊倒。
方可卿并不知道宁辰风回来，刚睡醒的脑子有些迟钝，虽然心里已经由于这样近距离的碰触感到惊讶不安，神情却尤为缓慢，愣愣的样子像是一个还不能照顾自己的孩子。屋子里炭盆生的很暖，宁辰风还是担心她着凉，半哄着帮方可卿穿上衣服。
等到云烟端了清水进来，方可卿才慢慢地从睡眠中转醒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慢速度地回放，双颊一下子就染上了红晕。
想要将对方推开，可惜，刚刚醒来的她，动作总是跟不上大脑。抬起来的胳膊软且无力，与其说是推开，看起来倒是要去依附对方一般。
这样的“主动”让宁辰风也有些受宠若惊，忙扶住对方柔弱无骨的胳膊，引领着她走向云烟的方向。
“小姐，姑爷，水我就放在这里了。”看到这个极其暧昧的场景，云烟之前的不满又再次消散了，很识趣地放下水离开。
大脑格外清醒，四肢却还没有睡足的方可卿此时恨不得在心里将云烟骂上几个来回，这小妮子，真是会乱上加乱。
“我自己来。”幸好声音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方可卿小心地试图脱离对方的帮扶，想自己将毛巾浸湿。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自己四肢的不发达程度……
毛巾从手中脱落，方向感极差地避开水盆，飘飘荡荡地掉到了地上。
宁辰风虽是抑制着，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浮上了一点点笑意，将软绵绵的小人儿扶到床边坐好，唤小蝶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方可卿几乎有些愣怔地看着宁辰风浸湿毛巾，拧干，然后面上就有了温暖柔和的触觉，宁辰风弯着腰，他们的脸挨得很近，方可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以及对方放佛擦拭一件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
还未褪去的红明显更深了一些。
待到宁辰风拿起眉笔，方可卿才总算找回自己的神识，小声地说：“今日要过去婆婆那里，不用化妆。”
“好。”宁辰风听话地放下眉笔说，“你不化妆也是极美的。”
这样暧昧的话，和宁辰风一起总是屡见不鲜。方可卿实在看不清楚，那种被当做珍宝一样真爱的感觉究竟是幻觉还是其他，这男子分明心中爱着的是凝翠楼的那一位，自己又不与之相争，何苦在自己面前做出这番姿态？
而且，若说是作假，这一切又未免太过真实。
“娇羞的样子更美。”见方可卿不说话，宁辰风又补上一句。
“我……”
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又听宁辰风补了一句：“若我们再不出去，怕是那两个小丫头又要多想了吧？”
方可卿有些赌气地起身，意识到即使说这个人不正经也是没有任何成效的事情，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谁让自己是他的妻？
果然出了卧房门就看到两个小妮子暧昧而诡异的笑，方可卿只希望自己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好不至于让自己径直坐下来的举动显得好像赌气。事实上，的确有赌气的成分。
“刚好一会儿我也要去给父母请安，就一同去吧。”宁辰风打破早餐的安静。宁府虽是大家门户，但是对于昏定晨省这样的规矩并不十分在意，他这样说，无非是想要送方可卿一同过去。
他早已从小蝶那里听说了母亲想要方可卿学习经商一事，但仍旧闭口不谈那日提及的回访江浙巡抚一事。
宁老爷也在，看样子早就已经用过了早餐。看到宁辰风顿时换上了一副愠怒的表情，都说了，这宁府之中关于宁辰风的事情总是传的十分快。
而且昨夜在凝翠楼发生的事情又太过少见，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宁辰风大婚刚过不久，就再次掀起这样的风波，怎能让这位老爷子不愤怒？
“逆子！”宁老爷将茶碗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抛了下来，却被宁老夫人拦下。她和善地笑着说：“老爷，可卿在这里呢，多少给辰风一点面子。”又转过头来严厉地对宁辰风说：“还不快去祠堂跪着！”
方可卿进府一月有余，早起知晓在这宁府之中，宁老夫人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传言虽然总说宁辰风不服管教，却也多有不实。虽然宁辰风的确顽劣，风流之事也的确属实，但却从来不会顶撞父母，甚至极为孝顺。
此时，他也仍旧微微笑着，在可卿耳边悄悄说了句“不要太累了，不喜欢就不要学了”，便恭谨地对二位老人道了句“是”，转身赶往祠堂了。
方可卿也不知为何，自己心里有一丝类似于担心的情绪，许是因为他在临走前还那样关心地嘱咐自己，而刚刚一路上一直被他强行包裹着的手掌还留有余温。
宁辰风退下之后，宁老夫人就连忙将方可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怜惜地说：“辰风这孩子，心性终究是没有安稳。可卿你且放心，不管那凝翠楼里住着怎样一个妖精，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就断断不会让她进宁府的门。”
“可卿谢过婆婆。只是也不必苛责辰风，他待我很好。”这似乎也算不得求情。
宁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笑了：“婆婆自然是为你打抱不平，不曾想他娶了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还不好好收敛自己。不过婆婆是过来人，外面的野花再好最后也比不过白头到老，暂时要委屈你了。让他跪一跪也好，板一板他的顽劣性格。”
话说到这个份上，可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却听到耳边又响起很小的声音：“一会儿我就会让小蝶去告诉辰风起来的，不必担心。”原来是婆婆附到自己的耳边悄悄说。看来这里面还有一半的原因是要做过公公看的。
她抬头，果然宁老爷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许是感觉到了方可卿的视线，宁老爷和她眼神交会，笑了笑。那是过去只能看到自己父亲对姐姐妹妹露出来的笑容，充满慈爱。
“都是一家人，不要拘谨了。我已经知道夫人要你学习经商之道的事情，我听过你的琴音，干净透彻。经商却难免要算计，只是那逆子着实不争气，只能委屈你了。”宁老爷语气里有不掩饰的怜惜，却让可卿吃惊了。
这是怎样的一家子人？对一个还算得上是外人的她，就可以有这样真切的情绪。因此甚至有些惶恐地回到：“儿媳也希望能够尽绵薄之力。”
宁老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卿在方家的际遇如何他多少看在眼里，加上自己儿子这般不争气，因此确实多有怜惜。也希望能够让她感觉到属于这个家庭的温暖，不过这的确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看来只能慢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