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欠债还钱
下了火车又坐汽车，终于到了老家临海县，两人约定过两天林岚去找二虎，这才作别各自回家。
林岚背着一个包，手里拎着一个包，走在马路边上，街道两边的景象仍是记忆中的样子，全都是一排排的平房，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耸立着许多细高的电视天线杆子，远远高过屋顶，上面顶着各种样式的细铝管制成的电视接收天线，有些人家屋顶的烟囱里还冒着袅袅的炊烟，不时传来几声鸡鸣狗叫，除了几栋办公场所之外很少有楼房，城里的房地产业还远远没有兴旺起来呢。
林岚很有一番故地重游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轻松地哼着小调，边走边四外打量着，那种重生后再看故地的感觉真的是很奇妙，不禁心情大好。
远远的望见了家门口，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周围的一切实在是太熟悉了！正是多年前记忆中的老场景——家门口外有七八米的空地，还堆着一小堆当年家里盖房子垒地基用剩下的石头，在往外就是一条柏油马路，两边长着高大的杨树，对面还是村庄。
林岚知道后来这个村庄整体被拆迁改造，全都盖上高楼住宅了，如今却依然无比熟悉的漫延在那里。
马路上坑洼不平，不时就有破损的地方，哪像如今这么的平坦？也不像现在这么多的车辆奔流不息，尤其是在小县城里，轻易都看不到有汽车，都是骑的那种老大个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尤其农村人，用自己编制的铁筐挂在自行车后座的两边，筐里能架得住几十斤的分量，马路上偶尔悠悠的驶过一辆外国产的伏尔加牌小轿车，那就算亮瞎眼的高档货了。
当初林岚很喜欢下雨，因为每次雨后，家门口的大杨树下松软的土壤里，就会迅速的钻出一小簇一小簇土灰色细长的小蘑菇，等过两天长大些了，采摘下来洗净，母亲会用家里自己做的黄豆酱来炒，香的不得了，简直是人间美味。
家里白铁皮的大门敞开着，仿佛也在欢迎着他的到来，林岚不由加快了脚步。
离得近了，却隐约听见家里居然传出了吵闹声，大门里还有不少人影在晃动。
“怎么回事？”林岚就是一愣：“难不成大白天的家里闹贼了？”
林岚赶忙快步走进了家门，不大的小院里，此时正站着好些人侧耳往屋里听着什么，见林岚来了，纷纷和他打招呼：“哟，这不是大侄子吗，你咋回来了？”“大侄子，你这是放假了吧？”“算算日子，应该快要毕业了吧？”“一年没见，又长高了不少啊。”
林岚一看全都认识，都是左邻右舍的叔伯婶子们，连忙打了一串招呼，就问其中一人：“张叔，我家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呀？我刚好像听见家里有吵闹声，怎么了？”
张叔就叹了口气，指了指屋里说：“这不嘛，你家里来了几个要账的，好像是你们家欠了人家钱，立逼着就要你爸妈还账，正在里面吵呢，我们只当是你爸和人打起来了，这才过来看看的，你还小，就别往里掺合了，看这情形对方今天要不到钱不肯罢休，待会儿别再把你碰着。”
林岚一听就明白了，他知道家里为了供他上学，这几年里父亲舍了脸借了几处的外债，合计起来大概能有四千元左右。
父亲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红脸汉，轻易没跟人张嘴借过东西，当初和人借钱时没少了为难，可为了供自己读书能有个出息，父亲到底还是放下了身段，却没想到今日里惹来了祸端。
林岚怕父母吃亏，忙挤开众人来到屋里，除了抽闷烟的父亲和低头抽泣的母亲之外，或坐或站着五六个人，看样子都是债主了。
见林岚突然进了屋，做母亲的忙抹了把眼泪，欣慰却又有些尴尬的露出了些笑容：“小岚回来了？这孩子！也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你这是...毕业回来了？”
“妈，我毕业了，这不刚到家吗，这是...怎么回事啊？”林岚扶住了母亲问道。
母亲看了眼父亲，林爸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抽闷烟。
债主中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就说：“大侄子，不是我们不人道，这眼看着我们就都快下岗了，可你家还欠着我们不少钱呢，你说他们这一下岗，哪儿还来的钱偿还？我们也得靠钱过日子不是？”
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者就说：“老郭你和他墨迹个什么劲儿！小毛孩子一个，要不是他，他家能借咱的钱不还吗？”扭过头去又对着林爸说：“我说老林，今天别怪我们不讲情面，欠债还钱没啥不对的吧？今天甭管怎么着，我还剩七百块钱你得给我还上。”
林爸就指着摆在桌子上的几张欠条说：“老陈，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同事了，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就算是卖房子，我也一定会把你们的钱还上！可这欠条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到年底本息一并还清，你现在立逼着就要我还钱，我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给你们找这么多钱去？我是欠你们钱不假，我又不是欠账不还，可总得给我点儿时间筹钱吧？”
听林爸说要筹钱，屋外许多听声的掉头就走了许多。
几个债主见实在逼不出钱来，互相用眼神交流着，有个叫吕建方的就不依不饶：“老林，不是我们瞧不起你，现如今厂子快倒闭了，谁还敢借给你钱？这些欠条加起来足足有四千块，你上哪儿筹钱去...我看实在不行，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干脆就把这房子卖了算，总是够还债的，要不然我们也等不起。”
林岚听得就来气：“欠条上明明写得清楚，年底还清，我们就是现在不还钱，还怕你告到法院去？张嘴就让人卖房子，还讲点儿良心不？卖了房子住你家去呀？”
吕建方立时就更加激动了起来：“哟呵！小毛崽子你倒挺横啊，欠钱不还还有理了你是吧？老林，这就是你教育的好儿子？今天啥也别说了，你就还钱就得了，别的我们也懒得和你墨迹！”
“小岚！你闭嘴！”
眼看矛盾要更加激化，林爸赶紧出声制止，他心中是有愧的，这些人以前也和他提过几次要账的事，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来，这才导致了今天人家上门讨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