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丢失的女儿 6
患者的名字叫薛安,二十出头,高中毕业后,便到社会上打拼。薛安的父亲早年因病去世,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块,可母亲两年前也死于意外,这个可怜的孩子现如今一个人生活。
谢仑哲和他预约的咨询时间是第二天上午九点。九点刚过,咨询室的门便被敲响。
“请进。”谢仑哲对着门的方向柔声说道,同时用遥控器将门上的电子显示屏转换成:心理咨询中,请保持安静。
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如只纸,毫无血色,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由于瘦弱,他脸上的颧骨显得很高,即使不做任何表情,也略显狰狞。
谢仑哲将手伸向旁边的座位。从进门的位置走到座位旁边,年轻人偷瞄了谢仑哲好几眼。
“薛安?”谢仑哲露出微笑。
年轻人微微低头,眼仁朝上看了谢仑哲一眼,显得有些拘谨。
“之前接触过心理咨询么?”谢仑哲柔声问道。
薛安快速摇了摇头。
“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聊聊天,你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
薛安一直端着的肩稍稍动了动。
“来吧,我们聊聊你的问题,”谢仑哲稍稍调整坐姿,“我认真看过你的初诊电子资料,资料上显示你一直被噩梦困扰?感到很痛苦。”
“生不如死。”薛安发狠地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放轻松,我会帮你解决你的问题。”谢仑哲柔声安慰道。
薛安闷不吭声。
“你能大概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噩梦么?”谢仑哲问。
薛安闻言皱了皱眉,生硬地说道:“有一个人,总在梦里追我。”
谢仑哲等着下文,薛安却双唇紧闭。
“还有呢?”谢仑哲问。
“没了。”薛安快速瞟了谢仑哲一眼,随即垂下头。
“能再描述得稍稍具体一些么?”
“梦里的我就是各种被人追杀。”薛安把双手压在屁股底下,轻轻晃了一**子。
“这是主要情节,对么?”
薛安点头。
谢仑哲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随即问道:“你刚刚说经常做噩梦,大概是怎样一个频率?”
“每天都做。”薛安皱了皱脸。
谢仑哲心道,和李茹的情况有些相似。
“都是一样的梦么?”
“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噩梦,但被人追的梦经常梦到,基本上两天一次吧。”薛安语速过快,很多字都咬字不清,谢仑哲需要慢慢消化一番。
“除了被人追的噩梦,你能挑两个其他的噩梦给我讲讲么?”
薛安快速摇了摇头:“除了那个,其他的我醒来后都忘了。”
谢仑哲定了定神,又问:“那个被人追的噩梦,梦中就只有追你的画面么?”他问。
“对,一直追我,不管我跑的多快,也甩不掉他。”薛安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梦境一般都会映射现实,你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没有,我没有朋友,也没惹麻烦。”
“你现在是在工作么?会不会是源自工作上的压力。”
“不会,”薛安说得斩钉截铁,“我没有工作。”
谢仑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前填写的资料上显示,薛安的学业只修到高中。现在又没有正经工作,看来整天只宅在家里。社交不正常的人多半都有心理问题,这几乎是心理学界的黄金法则。
薛安性格孤僻,性格内向,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属实有些费劲,谢仑哲回想起杨永恒介绍薛安时说过的话,会心地点了点头。
社交上找不到突破口,谢仑哲打算从成长经历上找找线索。
“我们换个话题吧,聊聊你的父母怎么样?。”
薛安没有表态,眼神给人的感觉像是在说随便。
“你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你和母亲一起生活,我记得资料上是这么说的。”
“嗯。”听到父亲的字眼,薛安的脸上露出淡淡恨意。谢仑哲捕捉到这个细节。
“说说你对父亲的印象吧。”谢仑哲露出微笑。
“没什么好说的,他活着的时候也不怎么管我,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谢仑哲刚要说话,薛安又补充道:“倒是他死了以后,我经常受欺负,因为没有爸爸。”
薛安说完用力咬了咬牙,眉头也皱了起来。
谢仑哲本想问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但薛安已经把头扭向别处。见薛安不愿提及他父亲,谢仑哲又把话题引到他母亲身上。
“你母亲在两年前去世,是生病么?还是意外事故?”
“医生,”薛安突然提高声调,“我的噩梦和我母亲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别再问了。”
薛安突然性情大变,谢仑哲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要问话,薛安突然瞪大眼睛,微微颤声道:“我自己感觉,之所以总做这个被人追的梦,应该是和他有关系......”
“你说的他是指......”
谢仑哲的话刚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他微微皱眉,快速对薛安说了声抱歉:“手机忘了静音,实在抱歉。”
说话的同时,他快速看了一眼手机,是于沐溪打来的。要是别人的电话,他会选择在咨询之后再接,可于沐溪的来电,让他隐隐感到不安。谢仑哲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没有重要的事,于沐溪不会在上班期间打过来。
谢仑哲对着手机微微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目光迎上薛安,他努力摆出笑脸。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薛安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怎么了亲爱的?”电话刚一接通,谢仑哲便问道,声音中难掩焦急。
“你在忙吧。”于沐溪说,从她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谢仑哲更着急了。
“嗯,我在给病人做咨询,”谢仑哲稍稍顿了顿,“有什么事么?”
“我刚查完昨晚的录像视频。”于沐溪声音中透着紧张。
“啊!”谢仑哲本能地叫了一声,随后感到嗓子一阵干涩,他不自觉地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呢?”
“昨晚我洗澡的时候,你好像出现了发呆的症状。”说完这句话,于沐溪吐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后,谢仑哲的思维一瞬间陷入混乱。虽然已经猜到于沐溪要说的事,还是难以接受。他慢慢闭上眼睛,不由得心生怨气,已经两倍的剂量了,为什么还会出现问题?
“多久?”他低声问道,嗓音略显沙哑。
“大概两分钟吧。要告诉杨院长么?”于沐溪问。
“先不用,观察观察再说。”
挂断电话后,谢仑哲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