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跟他接触的都没有好下场
“你是去打探消息的?”
余灼的声音像沾染了寒风,颇有几分凛冽。
时壹僵硬地点点头。
“天底下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用搭上自己的方法去打探消息。”
他嗤了一声,递给她一个自己领悟的眼神。
时壹:“……”
对不起,她不想领悟。
公交车站的棚下,等车和上下车的人来来往往,小贩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还有五类车在附近兜客,来一个人就直招呼,过分点的,还上去拦路。
时壹被他这斥责的态度弄得心里七上八下,有些小学生被班主任叫进办公室训话的感觉。
“我也没……”
话没说话,余灼的视线已经劈过来了。
时壹闭嘴。
“时壹也不是小孩了,她是很有分寸的,今天就算你不进去,她也不会有事,倒是那个男人吃了亏。”
关唯儿按住时壹的双肩,帮时壹说话。
时壹连忙捣蒜似的点头,其实她也问出了些东西,就是不知道这东西要不要保密,关唯儿还在,她就没说。
余灼收回目光,在垃圾桶灭了烟头,对关唯儿的话不置可否。
时壹站着等,其实她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是余灼两人都没动,她也就跟着等。
大约等了五到十分钟左右,一队穿着制服的民警涌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封了腾龙会所的出入口。
时壹扒拉着车站牌,探头探脑地看。
里面传来一阵吵杂,然后民警压着好些人出来,有几个还光秃秃的,随便扯了块毛巾遮了重点部位。
时壹一眼看见了那个田哥,还迷迷糊糊的,但是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阴鸷。
民警们压着人,一个个蹲着双手抱头,围观的人呼啦啦围了一堆,都在拍照,偶尔发出一两声调笑。
场面热闹得堪比黄金大降价。
“这个腾龙会所以前查过不少次,都没揪出来,怎么今天就揪出这么多人了?”人群中有人问。
“懂的都知道腾龙会所里面有密道,前面做正经生意,后面藏污纳垢,以往他们消息灵通查不出来,只是今天不知道得罪什么懂行的人,把密道给报上去了,这不遭殃了。”
时壹听了个真切,唰地一下扭头看身边的余灼。
这余灼到底什么人?
余灼没看,只是站在站牌的后面,面无表情地盯着马路。
对时壹的视线也视若无睹,没有要开口解释什么的意思。
民警们动作很利索,加上这次是一锅端了,因为之前的松懈,都没想到民警会找到密道,所以一个都没逃掉,都乖乖被逮了。
于是只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民警们便连人带车地离开了现场。
这时候余灼才从站牌的后门走出来。
“余灼,我们约了陈世言。”关唯儿提醒。
余灼点点头,掏出手机说:“别等车了,打车快些。”
忽然,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一停,眼睛从屏幕上挪开,挪到时壹的身上:“你……”
时壹一个激灵,没骨头似的身子瞬间站直了:“啊?”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上晚自习,”他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逃得这么爽快,看来是作业太少了。”
时壹:“……”
眼看着余灼翻开微信,找到她班主任的页面,时壹心里一片哀嚎。
她扑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企图阻拦他打字:“表哥,我错了!”
余灼:“作业少了?”
“没,很多,还没写。”时壹干巴巴地回答。
他抽出胳膊威胁似地转了转手腕:“还不回去写?看来还是太少。”
“回!现在就回!”时壹一咬牙,拔腿就跑,恨不得离这个魔鬼远远的。
现在被威胁的泪,就是当初让他去家长会时脑子进的水。
失策啊!
盯着时壹消失的身影,余灼收回视线,在手机上叫了个网约车。
“余……”
关唯儿要开口说话,余灼忽然一抬手制止了,然后沉着脸打了个电话。
“老段,陈玉田嫖/娼进去了,交个罚款就能出来,你帮我找些他以前犯罪的证据,给警局送过去,让他蹲几年。”
余灼垂着眼,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清楚。
关唯儿一直盯着他,听着这些话嘴边泛出苦笑来。
手机对面的老段震惊得安静了好几秒,半响才回应:
“你怎么掺合陈玉田的事情里去了?你疯了?他认出你没有?”
“认出了声音,没见到我脸。”余灼不为所动。
“那我找人挖他老底,尽量让他多进去蹲几年,想必进去了之后人走茶凉,那边的人也不会让人来探望他。”
余灼:“嗯,你看着办。”
挂掉电话之后,网约车来了,两人一块上了车,余灼感觉到关唯儿的欲言又止:“有话就说吧。”
关唯儿呼了一口气,不看他,而是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
“今晚的事情,你不应该管。”
余灼倦懒地靠在座位上,不吭声。
“你好不容易才从那边脱离出来,难道又要因为一个室友,再次掺合进去?那你当初又何必断手?”
关唯儿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猛地扭头看向余灼,眼里已然有泪。
司机感觉气氛尴尬,一声不吭。
余灼:“她跟这群人打交道,是我叫的。”
关唯儿惊讶得收住了眼泪,为了这句话的意思,也为了他居然愿意解释这么一句。
要知道,余灼的作风,无论被人怎么埋怨责怪,他就是不喜欢开口解释。
如今这么一句,已经是破天荒。
关唯儿一时间竟不知道她该不该高兴了:“我……”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陈世言的话带到,你没必要跟着我去,一会去到目的地,你就回家。”
“我这样烂到根里的人,跟我接触的,都没有好下场。”
余灼冷静静的,说出的话带着几分讥讽。
关唯儿震惊地与他目光一碰,已经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最后化作一个发涩的笑。
千言万语都被他这样一句话堵死了。
她垂了头,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余灼已经闭上眼睛在养神。
半响,她才扯开话题似地开口:“你上次为了三千块钱帮陈世言赚了这么大一笔钱,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你走的。”
余灼一动不动:“我知道。”
……
余灼回到家的时候,正是晚上十一点多,这个时间点,时壹正趴在饭桌上奋笔疾书地赶作业。
听见门口有动静,才极快地抬一下眼睛,然后又垂下头去。
余灼哐地一下拉开时壹斜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眼神好像有杀气似的。
时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就差出一背的冷汗,心里的那根弦都绷紧了,手不受控制地一歪,笔尖在本子上划了道蜈蚣似的疤。
余灼:“……”
“我很吓人?”
时壹连忙否认:“不是,没有,您这么和蔼可亲,怎么会吓人呢?”
余灼要笑不笑地抱着手臂。
她喘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就是作业……”
“没说。”余灼道。
时壹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都快被作业折磨疯了。
别人全文抄写一遍的,她得两遍,往往一天的作业就让她手酸得抬不起来,都快痉挛了。
“说说吧。”他突然开口。
“啊?”时壹的思维还停在作业上,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在那个田哥哪里,打听到什么了。”余灼侧了脸,视线斜到她的作业本上。
时壹才想起来,她“哦”了一声,说:
“他说,最近一年经常要接待阳城来的人,又要好茶好水,好吃好喝地供着阳城来的人,都累死了,就为了盯着一个家伙,他恨不得把那个家伙大卸八块。”
“而且大概两周前,阳城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说是可能有什么动静。”
余灼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忽然把时壹的本子拽了过去,低声说:
“高中好玩吗?”
时壹顿时绷着一张脸,朝贡似地严肃:“从来没有高中生会说高中好玩的,高中是地狱。”
他扬起一边的眉头,表情阴郁下去,手指忽然捏紧了时壹的本子。
余灼冷冷地说:“那是你们没见过真正的地狱。”
时壹愕然地看着他,“我还没死,肯定没见过啊。”
“……”余灼愣住,时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把他因今晚的事情而升起来的郁结给推散了。
他不轻不重地呼了一口气,似乎觉得刚刚失态了,他重重地把本子合上,丢回给时壹。
然后蓦地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咸不淡地说:
“好好学习,地狱……可不好玩。”
时壹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抚平了她因为写作业烦躁而揉得乱七八糟、支楞八叉的头发。
她愣了半响,回过神来的时候,余灼已经进了屋子了。
她呆呆地摸了摸脑袋,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对她展露出比较友好的态度。
像是……
在拍拍小狗的脑袋似的。
时壹:“……”
他把她当成小猫小狗了!?
而回到房间的余灼靠着门,兀自出神了一会,又想起时壹刚刚说的话。
两周前人突然多起来。
看来……
他为了三千块钱去找陈世言的事,被那边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