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怒火
陈子敬听到“假”字,一瞬间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但下一秒又恢复了平时的张狂。
“瞎了你的狗眼!我送给集团的东西,怎么会是假的!”
路无言没有立刻反驳,转而看向宴会后面的陈家老太太。
...
陈家老太太此时也看着陈子敬手里的《江山锦绣图》,神色复杂,默不作声。
路无言见老太太现在的表情,大致能猜出来,陈子敬手里的这幅《江山锦绣图》是老太太出钱的。
都说陈家老太太偏心,没想到偏心成这个样子。
...
路无言看着面前一脸张狂的陈子敬,慢慢将自己怀里用塑料袋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字画展开。
“怎么可能!”
“路无言这个废物瘸子,手里的字画也是白老的《江山锦绣图》?”
“粗看下来,和陈氏集团总经理,陈子敬手里价值199万的《江山锦绣图》,一般无二?!”
宴会宾客,惊落杯盏。
“陈子敬,我说你的《江山锦绣图》是假的,因为我今天带了真货过来。”
废婿路无言手持贺礼,面对陈氏集团总经理,不卑不亢。
“你...这画...”陈子敬原本还能强装镇定,可见了路无言手里的东西,眼神飘忽。
路无言说的没错,他手里的东西确实是假的。
陈子敬贪了奶奶给他买画的199万,用其中的3万买了一幅高仿的赝品。
“两幅画谁真谁假,就让奶奶过眼吧。”一旁的陈南萱见陈子敬吃瘪,补了一句。她心里也希望,能够当众拆穿这个飞扬跋扈的堂哥。
“咳咳,拿过来,让我看看。”
陈家老太太在宴席的后面咳了两声,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自从陈家老爷子去世之后,陈家老太太掌控大权,集团里任何大事,都必须由她过眼才可以确定。
不过陈家老太太向来偏心,思想很封建老旧,十分重男轻女。作为三孙女的陈南萱在经营上再出色,老太太也没把她当成继承人培养。
反倒是一直花天酒地的大孙子陈子敬,老太太挖空心思想要把公司交到他手里。
“奶奶...”陈子敬一看老太太起身了,赶忙收敛起来。
其实他心底里慌得不行。万一路无言这个瘸子女婿,手里的《江山锦绣图》是真的。老太太作为一个收藏字画数十年的藏家,真有可能看出自己手里这幅是高仿赝品。
陈子敬再也绷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想借机数落路无言这个废物女婿,没想到当众吃了一个大嘴巴子。
想到这,陈子敬递上两幅字画的几步路,就像是把头埋低上刑场一般。
“这两幅画,都是《江山锦绣图》?可我记得,白老10年前只画过一幅....”
陈家老太太脸色一沉,集团宴会的喜气顿时一扫而空。
其实老太太自己出钱,让孙子给集团庆典送礼,可不光是想出风头。她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当众人的面确定陈子敬是他们陈氏集团的下一任继承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竟然这么不靠谱。
老太太越沉默,陈子敬心里越压抑,宴席里陈子敬的那些酒肉朋友,全都不好受。
今天陈子敬手里的这幅《江山锦绣图》,要真是假货。老太太不高兴发起火来。这些靠陈子敬关系,进公司混个工作的货,估计明天都要被扫地出门。
因为陈子敬平时贪了老太太的钱,他这些个酒肉朋友也没少分。甚至时不时还出主意,煽动陈子敬变着名目,贪一些公司里的钱。
另一边,陈南萱倒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路无言,能在今天的集团庆典上争回一口气。
要知道,自从她嫁给路无言这个瘸子起,两人在陈家不知道受了多少冤枉气。
但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话,直叫陈南萱心头一凉。
“子敬这幅画是真的。路无言,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在集团庆典上冤枉我外孙?”老太太脸色一变,直接将路无言的那幅画重重摔在地上。
路无言也不禁一愣。这幅《江山锦绣图》可是他今天特意回了趟京华,问白老亲自取来的,绝不可能是赝品。
陈子敬也愣住了,他听到老太太的话,把低垂的头抬起,喘了一口大气。还好,老太太年纪大,眼神不好,自己应该蒙混过关了。
“老太太,这张画你再仔细看看...”路无言还想把画捡起,指出自己画真的地方。
可老太太完全不给路无言机会,直接用她的鞋,狠狠踩在了路无言送的《江山锦绣图》上。众目睽睽之下,一张栩栩如生的字画被踩得稀烂。
陈家老太太厉声呵斥道:“路无言,我还没老到花眼!”
陈子敬见局面倒向自己一边,赶忙补了句:“奶奶,你别生气。路无言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拿张赝品到集团庆典上闹,就当个笑话笑一笑就过去了。”
“路无言,你看看子敬,再看看你!陈家怎么会出你这个女婿!”
路无言听着祖孙两人一唱一和,什么都明白了。
字画的真假,对陈家老太太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老太太心里比谁都明白,陈子敬的东西是假的。
可那又怎么样?对于陈家来说,我路无言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废物女婿,怎么可能会因为我伤了陈家大少爷的面子!
“跪下!给子敬道歉!”
陈家老太太一拐杖打在了路无言的腿上。
路无言左腿本就有伤,现在又当着众人的面挨了一拐杖,身心巨创。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当着陈家这么多人给陈子敬下跪。
路无言猛然间咬紧了牙关,就算腿再疼,他也不能跪。
可一旁的妻子陈南萱,此时正眼中带泪。今天的这一幕,丢脸的可不光是路无言一个人,还有身为妻子的她。
路无言还想对妻子解释,可陈南萱不由分说,把他的身子按了下去。
“路无言,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跪下。”陈南萱按下了丈夫的身子,转而对着陈子敬道了歉,“对不起。”
路无言心有不甘。自从四年前他被人冤枉打断左腿,今天给人下跪的事情,是他生平受过第二件最耻辱的事情。
他想反抗,他甚至想直接跟陈家这帮人闹翻,不再做这个受窝囊气的上门女婿。
可当他看到自己妻子陈南萱陪着自己跪下后,心头一软。
四年来,他承受了许多的羞辱,陈南萱又何尝不是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陈南萱虽然平时对自己刀子嘴,但每到自己受难的时候,都陪着自己。虽然她的做法,有时候很傻很直,甚至没考虑自己的感受,但还是肯陪着自己这个在陈家、在江城所有人都视作废物的女婿。
这就够了。
“对不起,是我看错了。”路无言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
陈子敬见路无言服软,贴近在他耳边激将道:“路无言,你劝你趁早自己滚出陈家。今天的事情,你得罪了我,只是一个头。以后的日子,你也别想好过。”
陈子敬小人得意的语气,路无言越发觉得刺耳。不过也让路无言下定决心,尽快振作起来,今天丢的面子,将来一定会全找回来。
甚至是十倍奉还!
不过对于晚宴上的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让路无言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变得更差。因为路无言早就已经是大家眼中的废物,地位低到不能再低了。
只有陈南萱心里很不好受,不过她难受,并不全是路无言今天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而是通过这件事情,陈南萱发现,今天这张《江山锦绣图》的真假,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于陈家老太太来说,陈子敬是她最看重的后代,将来公司百分之九十九会交到他手上。自己这个三孙女,再努力,再尽心尽力地经营陈家,也不过是老太太心里的一个工具人而已。
“又让你陪我出丑了。”
正当陈南萱难受的时候,路无言不知什么时候捏住了她的手。
陈南萱虽然极力想挣脱,但当她对上路无言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四年了,陈南萱第一次见到路无言有过这种凌厉的眼神——霸道、坚韧,虽然跪着,但气势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面前拄着金丝楠木拐杖,掌控陈家的老太太。
可路无言现在的目光,却让老太太觉着浑身不舒服。
“闹够了,就滚出去!我不想因为你,坏了今天陈家人的好心情。”
“好!”
路无言满眼怒火,但没有多话。他艰难地站起身子,捡起老太太脚下那幅被踩的稀烂的字画,一瘸一拐消失在晚宴大厅的尽头。
陈南萱本想追出去,开导路无言几句。可她刚一转身,就被自己的母亲拉住了手。
陈南萱的母亲孙珍一脸愤怒地对女儿低吼道:“追什么追,让那个残废自己滚,没了他,我们家也没那么多窝囊气受。南萱,路无言这种废人,你趁早和他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