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谢子扬
因为江华瑛无法外出,白莺便提着食盒去买一些自家小姐喜欢吃的糕点,她刚从一家铺子出来,迎面就看见了小夏和张庆,他们跟在一辆马车身后,风吹起帘子,白莺就看到了捂嘴轻声咳嗽的江瑜。
“瑜公子,他这是去哪里?”
白莺提着食盒跟在马车后头小跑了一会儿,最后发现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她还见到一袭青衫的谢子扬,匆忙出府迎接江瑜,世家公子时常相聚,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白莺没有多想,转身提着食盒返回了江府。
不料,刚回到江府,白莺就撞到了一名年轻男子,当即被吓得连食盒都抓不稳了。
“你,你是白莺,喂,白莺,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身后那名男子气得直嚷嚷,他这么一叫嚷,附近的婢女纷纷转身,离得远远的。
刘姑姑替我搓了一夜的药油,第二天睡醒之后,四肢的肿痛已经消退了很多,我揉了揉落了枕的脖子,洗漱过后,小月见我还在搓揉脖子,便上前替我捶打揉按脖子,我斜靠在太师椅上面,很是舒服,这时,白莺端着食盒匆匆走进墨菊园,神色有些慌乱,脚下步伐不稳,踩进门槛的时候还险些被绊倒,“白莺,你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白莺提着食盒,抬起头,有些不安地说:“小姐,郭……公子来了。”
“什么!”小月叫喊了一声,没有控制住手劲,我差点死在她的手中,“疼疼疼,疼疼疼……”
小月吸了一口气,连忙松开双手,连连后退,“小姐,小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不怪你,白莺,你确定没有看错,真是郭晖那王八蛋?”
白莺猛地点头,小月听见了,又往后退了几步。
“兰苑那位真是没事找事,眼巴巴的又把娘家人带进来了,”我轻哼了一声,眼睛盯着墨菊园门口,“我说过的,那王八蛋要是敢踏进江府,我就让他躺着出去。”
郭晖是陈兰惠的表弟,陈兰惠未落魄之时,郭晖一家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大临城里胡作非为,后来,陈寅死了,陈兰惠嫁入江府,她的生父平山王陈康带着一家老小去了河州,郭晖一家也跟着去了河州,虽然他们也带了数不清的家财去了河州,不过,却失了皇亲国戚的身份,没法在河州胡作非为,陈兰惠的母亲平山王妃郭氏时常写信给她诉苦,信中说到河州日子不仅过得清苦,新帝忌讳平山王子孙为官为将就算了,她更担心的是郭氏子弟也无出头之日,到时候,平山王府就是彻底的一蹶不振了,所以,陈兰惠接连三日在父亲的书房里哭诉,终于让父亲点头同意,让十九岁的郭晖住进了江府,那一年,我十二岁,江瑜十八岁,按照辈分,虽然不情愿,但是我和江瑜都得喊郭晖一声表舅。
邲国之西南是河州,河州城民风彪悍,且现在驻守河州城的将领是曾被陈寅贬谪的虎将,荣王一行人刚一到河州,虎将就得以重用,并且当街打死过平山王府的恶仆,所以,平山王府还有外戚郭家在河州很是本分。原以为,臭名远扬的郭家去了河州,会有所改变,可没有想到,那只不过是暂时压制了人之恶性。
郭晖来到江府的半个月,他每日都跟江瑜入书房学习,空闲之时,也常去梅苑和兰苑给长辈问安,江太尉见他如此循规蹈矩,而江瑜身体又虚弱,所以便默许他代替江瑜去参加一些世家子弟的狩猎、诗会,也就是从那会儿开始,郭晖的本性渐渐暴露出来了。
有一日,有名新来的小厨娘衣衫不整地从柴房里哭着跑出来,在厨房外面哭喊了一声,说郭晖轻薄她,被祖母身边的老妈妈看见了,把她带进了梅苑,后来,那名很会做汤面的小厨娘被传偷东西被赶了出去,厨房里的下人也各个神情慌张,生怕老夫人会迁怒到他们身上,把他们逐出江府,那时候,厨房里的下人各个都缄默不言本分做事,关于小厨娘的事情,再也没有人提起,郭晖的名声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再后来,郭晖的行事越来越大胆,借着与世家公子相聚的由头,开始出入花街柳巷,江太尉领了皇命出门办差事了,郭晖甚至偷偷地将青楼女子带进江府,直到被江老夫人撞见,她气得七窍生烟,将青楼女子和郭晖扭送进了兰苑,兰苑里的江陈氏当面严惩了郭晖,他受了二十大棍,在床上躺了五日,可青楼女子留宿江府这么一件大事,硬是被梅苑和兰苑瞒了下来,直到江太尉回来,也没有漏出一点风声。
我向来都不理会梅苑和兰苑的事情,甚至是郭晖,我也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只有那一回,我再也忘不了他那恶心的嘴脸,那日,我想和白莺一起去后花园给灵犬逮蚂蚱,偏偏在湖边碰见了郭晖,郭晖跟我问了一声好,然后,他的眼珠子停在了白莺身上,那时,我没有注意,只想快些离开,抬脚就走,可还没有走几步路,身后的白莺落了水,郭晖也跟着跳入湖中,可他在湖中却是死死地抱着白莺,白莺的由求救声变成了充满恐惧的尖叫声,我那是年幼,只觉得是郭晖无能,却没有发现白莺在拼命推开他,看见郭晖久久没有把白莺拉上岸边,我着急了,扯了嗓子大喊“救命”这才招来了张庆,“张庆,快快快,快去救白莺!”
张庆连忙纵身一跳,从湖中救起了白莺,白莺喝了几口水,神智有些不清,她带着断断续续地哭声在张庆耳边说了一句话,张庆突然发怒,一脚把刚爬上岸的郭晖踢了下去,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只见张庆把白莺抱回墨菊园,而落水的郭晖伸出一个脑袋,眼睛里透着亢奋,露出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笑,我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立马转身跟着张庆入了墨菊园,张庆带着怒气离开的墨菊园,而刘姑姑则把我赶了出去,锁了白莺的屋门,不让我进去,直到我支走了小月,打开后窗,才偷听到白莺和刘姑姑的对话,这才知道,白莺是被郭晖故意推入湖里的,而他跳入湖里并不是去救白莺,而是要轻薄她,我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郭晖生吞活剥!
出了墨菊园后,碰到了几名婢女,在我的逼问之下,她们这才敢同我哭诉,平日里,她们都没有少受郭晖的骚扰,“好啊!原来,江府住进的不是什么公子哥,而是淫魔。”
父亲还没有回家,江鸣也不在府中,兰苑和梅苑那两位更不会替白莺一个小婢女出头,府中那些家仆更不会听我的指令替我收拾郭晖,而我在后门处,见到有两名送菜的生面孔,生出了一计。郭晖万万没有想到,有那么一日,他会在江府里头被人打晕,而且还被五花大绑地丢进菜筐里运出江府,当收了钱的送菜人同我使了个眼神之后,我立马跑去问马夫要了一条最粗最硬的鞭子,“郭晖,你且等着,姑奶奶这就把你打得皮开肉绽,替白莺报仇。”
我刚把鞭子藏好,准备偷偷从后门出去,江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后面,拿走了我的鞭子。
“华瑛,不许乱来。”
“把鞭子还给我,你知道什么,凭什么管我的事情!”
“咳咳……咳咳,华瑛,我知道你对我有芥蒂,如今,我的身份仍是你的兄长,所以,我必须要阻止你做糊涂事。”
“这不是糊涂事,这是替白莺报仇雪恨,他既然做了此等恶事,打死他都不为过。”
“华瑛!咳咳……咳咳……”江瑜抓住了我舞动的手臂,他盯着我,神情肃穆,他一字一句地跟我说:“你应该去听灵犬唱歌,你的手应该是去花园里抓蚂蚱捕蝴蝶,而不是沾上肮脏污秽的血。”
我愣在了原处,不知道江瑜在说什么。
“咳咳……咳咳,华瑛,你相信我,我会替白莺讨回公道的。”
我知道再怎么胡闹,江瑜都不会让我出门的,所以,我只能选择相信他会给白莺一个交代。
后来,父亲从朝中回来了,江瑜则嘱咐张庆把郭晖从破庙里带了回来,郭晖被带回来的时候,仍是昏迷的,但他的身上有好几个大脚印,像是张庆踢的,郭晖醒了之后,虽然身上有些酸痛,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被绑走过,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他收拾了一通,去书房听学。
我不知道江瑜打算怎么收拾郭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书房,而我却只能站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回了墨菊园,就看见刘姑姑坐在白莺房门前面,她的脚边则放了一把剑,那是一把剑鞘看起来十分破旧的长剑。
“刘姑姑,你这是……”
刘姑姑神情冷漠,“我去了群芳院,郭晖却不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