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隐月峰遇程叔
第二天，鸡才刚刚叫了第一遍，何璧就被叫起床，张一满给了他一柄半锈镰刀，就把他赶往隐月峰。
隐月峰位于琼宇峰西面，因为“月满山头一半隐”的美景而得名，景色虽美，但山路崎岖，地势险恶，故而极少有人踏足。
张一满安排何璧到此砍柴，想必是刻意为难。
何璧一路寻来，这边大多都是两人合抱粗细的阴沉树，用于烧火的松木，樟木极少，在山中找寻了半天才捆了一担。
不知不觉已近响午，十担任务远远没有完成，索性放弃。
隐隐约约，山腰处有一座茅草屋，竹绕屋后，花栽院前，倒也清幽雅致。
不知为何何璧竟着了魂似地走了上去，呆呆在门口站了许久。
“隐月峰人烟稀少，小兄弟既然来了，就进来喝一杯吧！”门开了，屋内传来一男子声音，沧桑沉稳，一下子让何璧回了神。
何璧不敢失礼，回道：“在下凌云宗弟子，偶然路过此地，如果打扰，还请前辈见谅。”
“我不是什么前辈，不过一介废人罢了！”中年男子语气一滞，继续道：“你是哪一阁的弟子？镇山？传法？还是闫老道的清律阁？”
“弟子并非上三阁的人，只是净务堂一名新弟子。”何璧如实答道。
“山中无岁月，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批新弟子入门。”中年男子感慨了下：“你进来陪我喝两杯吧。”
“是！”何璧不明情况，不敢贸然拒绝，缓步走进屋内。
房间摆设极简，除一张床，一张桌子外，竟无它物。
尽管屋内光线昏暗，何璧还是看清了中年男子的模样。
一身粗布衣裳，干净朴素。年纪不大，看着却很沧桑，鬓间还有斑斑白发，似乎经历过极大变故。饶是这样，依旧无法掩藏他眉宇间的英姿飒爽。或许当年也是名大杀四方，震慑群雄的大英豪。
“喝一杯吧！”中年男子倒了一杯，递给何璧。
何璧接来，小饮一口，竟比唐元明的酒还要辛辣许多。但还是忍着咽了下去，极力掩饰自己的不适。
中年男子笑了笑，端起自己酒杯：“小兄弟，怎么称呼？”
何璧放下酒杯，回道：“弟子何璧。”
“何璧！何必？好名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中年男子忽然豪情万丈，又忽然失魂落魄。
何璧见情况不对，顺势起身：“酒也喝了，话也聊了，弟子还有些事，改日再来拜访！”
“你是不是怕我？”中年男子问道。
“弟子没有。”
“那好，我等着你。”
何璧点头，恭敬退出屋子，快速离去。
何璧没有完成今天的任务，原以为会受到张一满的责难。没想到张一满不仅没有罚自己，还特意给他留了丰盛晚饭，还好声好气地说要给他换一份工作。
何璧一听就明白其中缘由，凌云宗如果有谁真正关心自己，又能让张一满这样精明小人转变，想来想去只有宁霜了。
在何璧的坚持下，他每天的工作还是砍柴，只是从十担变成一担，地点则由何璧自行选择。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茅屋的中年男子，隐隐觉得此人定不简单。于是第二日，依约再去隐月峰拜访，顺便带了点简单饭菜。
一来二往，两人便相熟了。中年男子让何璧称其程叔。关于程叔的真实身份，为何在此，何璧并没有多问，更没有从别处打听。
两人交谈甚欢，秉性相合。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许就是这样。
相处久了，何璧发现程叔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身上虽然没有一丝修为，但见识绝对高人一等。
有一天，程叔偶然提起下四堂弟子并非不能再去上三阁，话只是起了个头，并未讲下去。
何璧再三请求下，这才详尽说道。原来下四堂弟子只要通过一个考验，一个极其艰难，甚至会失去性命的考验就可以进入上三阁。
三千年前，凌云宗创教掌门希元子，为激励下四堂弟子斗志专门设立。不过因为太难，死的人太多，近三百年来，已经没有人参加了。
关于考验内容，大家皆是一知半解，无人详知，流传至今，倒有些神秘。下四堂弟子若是挑衅一人，便会说有本事你就去参加那个考验，另一人定会闭嘴不言。
这个考验并非人人都能参与。必须得是点窍境以上，而且是入门一年之内达到，才能参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叔原本以为何璧一听而过，没想到他居然真要参加，陈清其中厉害，心意犹定，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何璧并非一定要进上三阁，只是考核之日，众人以资质差为由，剥夺原本属于自己的名额，这么久的努力至少要有个交代。
这个考验如同迷海中的一盏灯塔，给他希望。哪怕灯塔变烛火，自己化飞蛾，也得去。
接下来的日子，何璧除了每日定时交柴之外，其余时间全部待在茅草屋，与程叔同食同住，苦练功法。
没有丹药的帮助，何璧资质差的弊端就完全暴露出来了。就算没日没夜的苦修，整整两个月也只提升到凝元境第三重，离点窍境还太遥远。
何璧是骨子里很轴的人，越难越要尝试。程叔见他意志坚定，便给指了一个法子。
原来，后山半腰有个碧水寒潭，昆仑山的冰水从地下汇聚到此处，寒气氤氲，冷而不凝，十分神奇。
程叔说的法子就是让何璧在寒潭中修炼，让寒意刺激体内灵力更快凝聚，虽然过程痛苦难忍，但效果奇佳。
初次入潭，何璧的脸瞬间就白了，眸子里都含了一层寒气，冰冷彻骨的潭水让四肢僵硬，灵力运转也慢了许多。寒气顺着经脉进入血液，侵入内脏，渗入骨髓，游遍全身，绝非常人所能承受。
为了抵御寒气，何璧不得不调动全身灵力，丹田内的气旋便在寒气的刺激下越转越快。
方法奏效了。
整整三个月的寒潭炼狱，何璧终于修炼到凝元境第五重。按照这个方法继续下去，一年之内修炼到点窍境应该没有问题。尽管过程艰辛难捱，何璧从未动过放弃念头。
结束一下午的修炼，日斜西山，照的湖面微微暖色。
潭边有个小亭子，程叔就坐在那里，喝着酒，望着湖面怔怔出神。见何璧过来，这才缓过神，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递去：“喝口酒暖暖身子！”
何璧已经逐渐习惯这个烈度，接过，喝了一口，冰火两重天，很是受用。
程叔继续道：“你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人，寻常弟子别说进潭，就是在边上待一会就支撑不住，你现在居然可以坚持两个时辰，后生可畏啊。”
何璧又喝了一口，待酒劲消去，这才苦笑道：“没有退路，只能坚持。”
“你心有执念，想通过考验，有点难！”程叔微微叹气：“我都有点后悔告诉你这个考验，一辈子平平安安做个普通弟子也挺好，至少不用背负太多。”
“有时候执念也是意志坚定的一种，不是吗？”何璧淡淡回道，将所有痛苦都压在心底。
程叔表情微微一凝，随即笑道：“好小子，秉性和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只可惜我比你冲动，没你隐忍！”
何璧笑笑不语。
夜色笼罩整片寒潭，云气和寒气在对抗，在纠缠，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