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男轻女的奶奶
跟容秀预想的一样，说是弄弄干净，其实也只是把衣服放在炉子上烤，身上的泥巴没法洗，只能烧了热水拿布擦，别说洗个痛快澡了，就连擦干净身子都只能在一个小破黑屋子里。
小虾米就比她们两个人的条件好多了，不仅有个单独的“洗澡间”，还有个洗澡桶，他奶奶烧了热水，一边给他搓着一边叨叨：“乖孙子，水凉不凉？奶再给你加点热水？”
小虾米哼哼唧唧说：“不凉……”
他奶又继续叨叨：“你妈和你姐真够笨的，咋还掉河里去了，她们俩掉进去就得了，怎么还捎带你下去？乖孙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奶可不活了啊，奶不能白死，变成恶鬼，找你妈和你姐给你报仇！”
容秀边听边乐，小虾米他奶奶简直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恶婆婆，重男轻女，心眼儿太坏，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当着孩子面说。
“妈，我擦完了。”妞儿已经擦干净了脸，顺手还把用完的布洗干净了。
“那你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身上这个脱下来，别冻感冒了。”容秀心疼地看着妞儿，虽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干活都挺麻利，但是还是个没上学的小孩呢。
刚才黑灯瞎火，再加上这两个孩子都脏得跟泥猴似的，容秀只是看了个大概，现在洗干净一看，妞儿还真像她爸，大眼睛，高鼻梁，长大肯定漂亮。
“没别的衣服，洗干净烤干了，明天还穿这个。”妞儿已经把湿衣服脱了下来，光着瘦瘦的小身子，只穿着一个短裤。
容秀鼻子一酸，她从铺上卷起一条褥子，妞儿遮在身上：“先盖着，我去找大人的衣服给你，等明天改小了给你换着穿。惨了，我不会做衣服啊，早知道跟我妈学砸缝纫机了。”
妞儿听不懂容秀在自言自语什么，裹紧了身上的小褥子，坐在炕上晃荡着小腿。
容秀走到门口又转回来，问妞儿：“我住的里屋是那边儿吧？我的衣服是在哪个柜子里？”
妞儿无奈地看着容秀：“妈，家里没柜子，就有个箱子，里面是棉袄棉裤。”
“我早该想到会这样，没见过这么穷酸的重生，太惨了。”容秀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又从头发上捋下来一大绺水草。
容秀用褥子裹着妞儿，把她抱回了里屋，进去就看见婆婆王淑珍在给小虾米擦干。
妞儿告诉容秀说奶奶叫王淑珍，但是她不认识字，也不知道那三个字怎么写，王淑珍本人也只会歪歪扭扭描几笔自己的名字，还是几十年前扫盲班学的几个字，早就忘了。
王淑珍看见容秀抱着妞儿进来，驴脸拉个老长：“你干啥去了，去偷懒睡觉了吧？“
这不是以前婆媳电视剧的老套路吗？婆婆看儿媳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洗个澡才能多长时间，就开始挑刺。
容秀把妞儿放在炕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和妞儿俩人都只洗了脸和头发，要是真洗澡还得一个小时，我最喜欢泡洗澡堂子了。“
容秀的反应大出王淑珍所料。以前的话，容秀一般都会低头红脸，最多可能跟蚊子似的吭叽一声，也听不清楚说的是啥，今天她是吃错药了吧？不仅没红脸，怎么还会犟嘴了？
王淑珍可忍不了这个，身为婆婆，绝对不能让儿媳妇占上风：“胡咧咧个啥！我说一句你说十句！快给虾米找身干净衣服！”
“干净衣服？他不是穿着衣服呢么？”容秀看着已经洗过澡，头发跟刺猬似的炸着的小虾米。
“贴身穿的背心裤衩换了，你给他找个褂子换。跟你说一句，你顶十句！你掉河里脑袋瓜子摔傻了吧？”王淑珍的脸拉得更长了。
容秀不再搭话，她爬上炕，掀开木箱子，里面是冬天的棉袄棉裤，虽然都是旧衣服，但是叠得十分整齐。
“你上那箱子里刨什么，衣服都在电视柜的门里。”王淑珍看着容秀就费劲，拉开“电视柜”右边的门，从里面翻出一个跨栏背心。
容秀心想：你说那是电视柜，那上面也没电视啊，上面放的是茶盘和茶壶，我哪知道那个是放衣服的柜子。
“也给妞儿找个背心换上吧。”容秀看见妞儿还缩在破褥子里，一阵心疼。
“丫头片子睡觉还穿个啥衣裳，直接睡觉就完了。”王淑珍给小虾米套上跨栏背心，连头都没抬。
容秀也不跟王淑珍争辩，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虾米的跨栏背心给妞儿穿上，还笑眯眯地看着妞儿：“先穿这个凑合，明天带你买新衣服去，想穿裙子买裙子，想穿裤子买裤子。小虾米有啥衣服你也得有一份，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贝，谁都不能亏着。”
妞儿穿着小虾米的跨栏背心，跑到电视柜另外一面的镜子那里照着，美滋滋地。
“这跨栏背心还有带图案的，‘避暑山庄’，可豪华了！以前我们隔壁那个大哥天天穿着显摆……”容秀感觉自己又多说话了，她叫着妞儿，“妞儿，快钻被窝睡觉！”
妞儿还在镜子前欣赏着小虾米的跨栏背心，虽然只是个白色的小内衣，但是对于睡觉都没衣服穿的妞儿来说，也算是挺好的一件衣服了。
容秀把妞儿抱回到炕上，强行把她塞进被子里：“别着凉了。”
她抬眼看见小虾米可怜巴巴的眼神，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小虾米，你也睡觉吧，你们俩一起都闭眼睡觉。”
王淑珍愣愣地看着容秀，像看一个外星人。
容秀在墙上找了一个遍也没找到灯的开关，看到那根垂下来的线她才想起这东西叫灯绳，是控制电灯开关的，以前小时候去农村奶奶家，奶奶总把灯绳绑在笤帚疙瘩上，放在床头，这样起夜想去厕所，直接一拽灯绳，灯就亮了，不用再爬下去抹黑开灯。
“让孩子先睡觉，我去给他们洗衣服。妈，你也出来呗，我把门关上。”容秀没对王淑珍黑脸，再怎么自己也是儿媳妇，跟王淑珍对着干没好处，该示弱得示弱。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淑珍把容秀上下打量了一遍，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乖乖从里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