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困局
玩笑了一阵，终于说到正事了。
林从叫两人挡住他，然后悄悄拉开了自己和严嵩的背包。
他一脸兴奋：“在一个公安局里淘的，没什么好货，不过弹药挺足。”
顾朝问：“没见到人？”
“没有，我们去的时候就只剩尸体了。”
顾朝不置可否，又问：“有些什么？”
林从见顾朝也没避着鹿鸣，拿出几把枪：“四把92，两把64，还有只79微冲，子弹各拿了五盒，还有三个对讲机。”
顾朝接过微冲左右翻看，国内的老式冲锋枪，配了消音器，尚且能用。
一人分了一把92，接连避着人到一旁的阴影处装子弹去了，微冲则给了张锐，毕竟他准头最好。
顾朝把子弹填好，起身坐到鹿鸣身边，悄悄给她塞了一把64。
鹿鸣握着枪柄，一脸呆滞，“给......给我干嘛？我不会用啊。”
“先按这里打开保险，看这里瞄准，要记得......”
调整了一番她握枪的姿势，最后问道：“懂了吗？”
其实这一行为非常冒险，不会用枪的人最开始特别容易误伤，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鹿鸣学习能力强，理论知识都听懂了，就只差实践了。
她掩住欣喜，准备把枪收进枪套里，被顾朝按住了。
她一脸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反悔啦？
他定定地看着她，黝黑的眼眸似乎能看穿她的心：“别做傻事。”
鹿鸣心下一惊，面上却干笑道：“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做傻事呢？”
顾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鹿鸣缓缓敛了笑，垂下眸子，不太敢直视他的双眼。
原来他知道。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呢？陌生的时空，陌生的人，脆弱的身体，可怕的敌人。
除了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着这几个偶遇到的，对她的生死没有一丝一毫责任的人，她还能怎么活下去？
还不如，赌一赌那未知的机会，只要能回到现实世界，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她抿了抿唇，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鹿鸣的沉默显然没有让顾朝满意，他抿了抿唇，又说道：“别放弃，好吗？”
她抬眸看去，顾朝平静的眼眸充满了力量，似乎能安抚她慌乱脆弱的心。
鹿鸣回视他，眼尾慢慢氤氲出一点点湿润的殷红，半响点点头。
他们都是好人。
可惜她真的很想回家，她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
再说了，他们又能带着自己多久呢？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什么用都没有，不过是个拖累罢了。
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办呢？把自己放在某个幸存者营地吗？
与其被他们抛下，不如趁早分别。
而且，对他们来说，自己也只是一个路人而已，就算她离开了，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能淡出他们的记忆吧......
她在心里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失血让她有些昏沉，奔波一天的疲惫与疼痛又在她身体里叫嚣，她闭上眼，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夜深了，二楼慢慢静了下来，众人伴着外面呜呜的风声，还有偶尔传来的人的叫喊和丧尸的嘶吼，渐入不安稳的浅眠。
下半夜是林从守夜，他摩挲着腰间的枪，脸上是难得的严肃，无声地来回巡视。
“吱......砰！”刺耳的刹车声后紧跟着巨大的碰撞声，地面仿佛都跟着震动了两下。
“怎么了？怎么了？”商场里的人一下子就惊慌起来。
顾朝起身，给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自己来到林从身边，两人一起看向窗外。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开着公交车到处晃？”林从一脸凝重地看着横在街面的侧翻了的车子，“事情棘手了，之前航子规划的路线是开旁边那辆车从这条路过去。”林从用下巴点了点，只见围着的装修铁墙外停着一张黑色小车，露出了一截车尾巴。
顾朝看了看堵得严实的路，然后说道：“从小路绕过去。”
林从又说：“还有不能再从后门走了，那里被不少丧尸堵住了......”
两人正在计划新的路线，却见公交车的门被大力踢开，几个人拼命钻出来，向这边狂奔。
当先的一个人猛地一抬头，看到了二楼的火光和窗边的人影，脸上迸出惊喜。
顾朝林从则对视一眼，糟了！
他们立即转身往楼下跑去，半路就听到外面的人大吼，“开门啊！快开门啊！救命啊！”
正门的卷帘门被砸得哐哐作响。林从气得青筋暴起，恨不得掐死他们，艹，是些什么蠢货，自己作死还要搭上别人，这么大声怕丧尸不知道这里有人？
二人把堵住侧门的一堆东西搬开，顾朝掩护着林从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在他们身后，原本在周围晃荡的丧尸纷纷被这些声响吸引过来。
几人先后被接了进来，当先的那个男人大概30多岁，看顾朝和林从栓好门就想上楼，连忙跑过来搭话。
“多谢你们！我叫赵宏，我们是......”
还没说完就被林从打断了，“闭嘴！再废话把你丢出去！”冷冷地警告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面色涨红，脸上忿忿，却不敢再说话了。
上了楼，顾朝紧急召集小队开会。
将目前的状况简要说明一番，顾朝一脸凝重，“总之，我们被围住了。”
严嵩烦躁地挠了两下头，“也就是说现在没法从前边绕过去开车了？那从铁墙直接翻出去行不行？”
顾朝摇头，“时间太短。”
铁墙围栏有三米多高，没有任何着力点，他们没有工具短时间内翻不过去。
张锐问：“那咋办啊，这儿的丧尸肯定会越来越多的，我们等不了。”
顾朝沉默，半响抬起头来，“我去正门引开它们，你们趁机突围，往南边的小路走。”
“不行！这么多你怎么引，你这是去送死！”严嵩第一个不答应。
林从也急忙说道：“是啊，要引也是我去，我跑得最快。”
严嵩瞪了他一眼，“谁都不能去！丧尸都扎堆，能引到哪去？队长，我不同意。”
张锐猛点头：“别忘了咱们还有微冲，我在前面开路，大家跑快点应该能出去。”
顾朝回道：“我们可以，那他们呢？”他瞥了那边的两群人一眼。
众人沉默了，他们怎么把这些人忘了。
如果只有他们五人，突围不在话下，可要是加上这些平民，一定会有伤亡。如果不管这些人，一旦他们突围，这些人就真的会被困住......
虽然没有任务在身，可要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去死，他们也做不到。
顾朝看着几个人纠结的神情，肃容道：“行了，就这么定了，我去引开，你们等我信号。我有分寸。”
看他们还想反驳，他沉下脸，“这是命令。”
“是！”
末了，顾朝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鹿鸣，给严嵩下令，“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背她。”
严嵩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会把妹子保护好的。”
怕吵醒她，其他人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各自准备黎明的突围。
然而，谁也没看到，埋在手臂中紧闭着的一双眼，眼睫颤动了几下，又重归平静。
随着天光放亮，众人都紧张起来。收拾好东西，顾朝叫上林从去和那两群人解释他们的计划。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让他们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并再三强调一定要听指挥。
两人回来，顾朝正准备开始行动，突然意识到不对，“鹿鸣呢？”
他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只有背包放在地上。
张锐答道：“她说她去找厕所。”
顾朝微微颔首，又嘱咐起任务细则来。
但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安。
等了五分钟，他觉得不太对劲，正准备去找人，突然听到楼下“砰！”的一声枪响。
众人惊疑，谁在楼下开枪？他们几目相对，不约而同想到一句话：是鹿鸣！她想做什么？！
鹿鸣拉开黑色轿车的副驾驶门，给了车里扑过来的大哥一枪，然后把尸体踢了下去。
她坐在驾驶座上，不断地深呼吸，有些发抖的手摁在方向盘上。
想起来，快想起来，这种车要怎么开？！
然而没用，她还是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额头浸出了细汗，湿发黏在额角，她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别慌，冷静，你玩过游戏，你开过的。
第一步是......点火！接下来，拉手刹，踩刹车，好的，启动了！
她惊喜地发现这是辆自动挡！踩油门就完事！
车辆开动的一刻，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昨晚她听到了全程，原本没觉得和她有什么关系，可她半夜起来解决生理问题时，好奇地瞅了一眼，却意外看到铁墙有个小缝隙，而凭她的身材正好能挤出去。
那一刹那，她想，这可真巧。
仿佛是冥冥中的天意，又好像是一瞬间明白了剧情的安排，在看到缝隙的那一眼，心里就有个声音告诉她，去开车。
这个想法一出，她猛地紧张起来，心跳得砰砰响，震地她脑袋昏昏沉沉。
至于开车做什么？她其实并没有想好。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直到现在，脚已经踩在油门上了，她还没有得出答案。
她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好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一路横冲直撞开到了商场正门。
几个丧尸被大力撞翻，却仍旧在勉力爬起来，往车门靠近。
她好似看见顾朝他们从大楼侧面冲出来，有序的枪声此起彼伏，让她的思考能力回归了一些。
她紧张地等待着他们突围，手心湿热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她环顾四周，车窗被爬起来的丧尸拍响，正门前没有被枪声吸引走的一部分丧尸，外面街上徘徊的丧尸，开始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不断朝它们的早饭靠近。
不行！这样下去，还没等人上车，车辆就会被困死在这里，而顾朝他们要面对的丧尸会变得更多。
看着那些扭曲的面孔，在仿佛被拉长变慢的时空中，她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