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防患未然
“二十两!”谢宝珠狮子大开口,用手比了个二。
“这也太贵了!你这娘们不是想坑我们吧!”两个男人站起来,气势汹汹的看着谢宝珠。
谢宝珠镇定自若的摆手。
“这二十两,我可不是只卖方子钱。”
“二十两,这方子卖给你,而且我不会再做这糖炒栗子去卖!”谢宝珠斩钉截铁的说,“等于说,只要你不把方子往外传,这方圆百里只有你一家会做!没人跟你争,价钱想开多少是多少!”
两个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刀疤脸已开口说话了。
“五两。”
谢宝珠抿起唇,比划了一下:“十五两!”
刀疤脸皱眉想要说什么,谢宝珠已掰起手指算起来。
“往年毛栗十二三文一斤,饴糖也才四十文,一百斤栗子用糖十斤,油一斤。炒好的栗子一斤卖四十文,那算下来一百斤栗子最少最少也能赚两贯钱。一百斤栗子听着难,但两人买一斤,也就两百个人——”
两个跟班被谢宝珠说的晕晕乎乎的,也跟着掰指头算。
谢宝珠叹了口气,摊开手:“我自己做,一天都能挣二两呢!要不然,陈哥您先回去,酒楼的事,我今天就去县里跟掌柜的再商量商量?”
一天挣二两!
两个跟班算不清楚,但听还是能听懂的。
毛栗只有九月十月有,可如果一天能赚二两,那一个月就能净赚三十两!
县里头一户人家家底才多少啊!
眼看着手下起了心思,陈哥看谢宝珠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十两。”他加重了语气,“我说了,我不管你和酒楼怎么约的,今天这十两我必定要拿走。”
“可——”谢宝珠不甘的追问,却被陈哥不耐烦的打断。
“拿不到十两银子,你们一家都别想出这个门!”
不出门,那就没人能买方子;而院子里的两个跟班又明显不敢跟陈哥争......
谢宝珠叹了口气,认命的点头:“那就听陈哥的,十两就十两吧。那我现在去写方子?”
“不用写了,你直接跟我说就行。”陈哥皱了皱眉,把两个跟班打发出去。
谢宝珠站在一旁,把糖炒栗子的食材和做法都跟陈哥细细说了一遍,直到陈哥完全记住。
银子的事解决了,陈哥也该回去交差了。
临走前,他警告了谢宝珠:“记着,这方子你不能再做了卖!”
“陈哥放心,以后我只做给家里吃,绝不会拿出去卖。”谢宝珠笑着应道,“不过......还有件事,我想跟陈哥打听打听。”
“什么?”见谢宝珠识相,陈哥心情大好,也就由着她问。
“县里的酒楼是不是经营出了些问题?怎么这么急着要钱?”谢宝珠很担忧的问。
陈哥嗤笑一声。
“福聚楼好着呢!人家一天的流水都比你一月强。”
“至于为什么要钱,”陈哥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她什么意思,“说是昨天有人跑去福聚楼,唠嗑闲嘴的说你这儿出了变故,家底都耗干净了还不上钱。怕你们跑了,福聚楼这才请我出来一趟。”
有人去酒楼说嘴?!
谢宝珠心里不悦,但面上只是为难的说:“这,也不知道我们是碍了谁的眼,非要去说这种话。”
陈哥扫了她一眼:“算了,就当抵你那五两银子了。那人昨个儿下午去的福聚楼,是个四五十的女的。别的我可不清楚了。”
谢宝珠连忙道谢:“多谢陈哥!”
陈哥背过身摆了摆手,悠哉悠哉的带着跟班走了。
送走陈哥,谢宝珠吊在喉咙眼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她松开手,发现手心满满的全是汗。
连张小禾都怕那三个男人,她怎么会不怕。可如果她不站出来,这张家怕是要就地解散家破人亡了。
谢宝珠苦笑一声,往院子里走。
见她回来,张小禾几乎是扑了过来。
“怎么样!人走了么?”她脸蛋依旧发白,手紧紧的抓住谢宝珠的胳膊,“她没为难你、为难咱家吧?”
“没有。”谢宝珠顺着她的话长舒了一口气,“银子的事解决了。不过,那糖炒栗子不能再卖了。”
张小禾这才松了口气,人也因为放松跌坐在地上。
陈秀则坐在凳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脸上表情似是愁苦,又似是耿耿于怀。
谢宝珠走进了,才听见她在说什么。
“一天能挣二两......一个月就是三十两......”
谢宝珠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纠结这个!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她还有事要问婆婆。
“娘,”谢宝珠坐到陈秀对面,端碗喝了一口水,“昨天早上是谁来了?”
“你五婶啊。”陈秀下意识的回她,随即回过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宝珠应她:“有些事我想问清楚。那小禾跟您吵架的时候,她在么?”
“她在啊,她就是——”陈秀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张小禾冷笑着接下去:“她就是被我骂走的!”
眼看着张小禾又要冒火,陈秀赶忙问道:“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哎,我得去看她——”
“没有没有。”谢宝珠压住陈秀,只觉得头疼,“她没出事。”
“哦......”陈秀缓缓的坐下,但谢宝珠的下一句话让她跳了起来。
“出事的是咱家。”
“什么?!”
张小禾和陈秀异口同声的问道:“咱家出什么事了?”
谢宝珠喝了口水,把陈哥来要账的前因后果说的明明白白:“——所以,是有人去酒楼那里说咱们的闲话,他们才找人来催账的。”
“这,咱家没有仇家啊!”陈秀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宝珠。
张小禾反应倒是快:“我看就是那钱翠兰!她被我骂跑了不服气就去说咱家坏话!我呸!她还是娘的妯娌、咱家的亲戚呢!”
陈秀却是下意识的否认道:“翠兰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来是替你考虑,你的亲事可不能再拖了!而且、而且,从村里到县里头,少说也得走一个时辰,她还能特意去,就为了说咱家坏话?”
张小禾都快气炸了:“她怎么不是!娘你别忘了,五叔早就搬到隔壁村了,他们那去县里只要两炷香!我看就是她了!一肚子坏水的,抠摸咱家钱财,还要害咱家!我、我,她再来咱家一次,我就骂她一回!”
陈秀向来拦不住张小禾,只能颤颤巍巍的看向谢宝珠:“宝珠......”
谢宝珠叹了口气,按下张小禾。
“娘说得对,也不一定就是五婶。她好歹是咱家亲戚,把咱家搞得家破人亡对她有什么好处?只不过,以后大家都得多留心周围的人了。”
陈秀连连点头,应着谢宝珠的话;张小禾则不敢相信的瞪着谢宝珠。
“连你也帮她!”张小禾突然站起来,大声的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明眼人,谁知道你也是!哼,就由着娘吧!我看咱家什么时候能被钱翠兰搞死!”
说着,张小禾就要往外跑。
谢宝珠一把按住了她,很是头疼的摇头说:“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去说嘴的人也不一定是五婶。四五十岁的女人,咱村方圆十几里就有百八十个,更别说县城里了。娘也说了,咱家没有明面上的仇人,要是我们一直盯着五婶,放松了其他地方,那不就给对方可趁之机了么?”
张小禾这才不情不愿的坐在凳子上。
陈秀忐忑不安的问:“宝珠,那你问你五婶的事是为了啥啊?”
张小禾小声嘀咕了几句,谢宝珠就当没听见。
“娘,不管五婶是不是为了咱家好,为咱家做了什么,您和小禾这几天一直在吵可是实实在在的。”谢宝珠叹了口气,“有人正记恨咱家呢!你们母女两个要再离了心,这家还过得下去么?那仇家甚至不用动一根手指头,看戏就能把咱家看垮了!娘,您想这样么?”
陈秀捏着袖口,沉默不言。
谢宝珠接着劝:“娘,这钱得一点一点赚,事得一件一件做。您不就是想给小禾找个可靠夫婿么?可咱家现在穷成这样,能找得到多好的人?别的不说,这怎么赚钱的法子我可是想了四五个了。有了钱,有了家底,小禾出嫁我能给她出个二三十抬的嫁妆,那谁还敢看不起咱家?到时候,她在哪个媒婆那都得是个金饽饽,人家抢着娶!”
她这一番话把张小禾说的脸上忽白忽红的,最后只能又羞又恼的瞪着谢宝珠。
但谢宝珠可不管她那么多,现在最要紧的,是婆婆的态度。
陈秀的神色一直阴晴不定,看得张小禾也满脸紧张,生怕她娘就此执迷不悟,死磕在她的婚事上说什么都不听。
陈秀抬眼,看了看张小禾,又看了看谢宝珠,半晌,才满是疲惫的用手遮住脸庞。
“那就,听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