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士下山
到家的时候才两点多点儿,母亲看见我和姐姐双眼迷朦,两腿打晃活脱脱像两只软脚虾。
便笑着对我们说,“俩儿丫头平时精神头挺足,半夜三更不睡觉,打打闹闹,今儿上了趟山就没有筋骨囊了?好了,快去屋里睡去吧!”说完便推着我和姐姐上小屋睡觉去了。
我和姐姐手扯手的就进了里屋,母亲跟在后面,非常温和的看着我们两个。
她随手帮我们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然后就出了里屋也没带上门,估计是担心我和姐姐,睡醒了哭闹,亦或者怕我们热,就没关门。
外面可能是姥姥回来了,只见院里传来大鹅惊恐的叫声。
想起我五岁那年和姐姐调皮捣蛋的,骑鹅玩,姐姐人长得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些。她一爪子就能逮着大鹅,并且死活不撒手。
没办法,大鹅再怎么扑腾,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啊。她就一手抓住大鹅的膀子,一手掐着大鹅脖子,两腿一夹,就骑上了大鹅。
任大鹅怎么叫,怎么扑腾都没用。等骑上了大鹅,大鹅被她压的都动弹不了了,姐姐年纪再小,也比大鹅沉啊,大鹅自然受不了比它大出好几圈的姐姐呀。便只能认命的,被骑着玩儿。
我看着姐姐那么顺利的骑上了大鹅,我便学着姐姐的样子,骑在了鹅背上,我手下的大鹅一看不乐意了。
回过头来就给我手上叨了一口,我长得胖啊,又不够灵活,手长得又胖又小,根本不能像姐姐那样掐住大鹅,再加上手被它叨的生疼,一不留神就撒开了手。
这大鹅一看我撒手了,顿时来了精神,只见它抻着老大长脖子,一口一口的往死里钳我的胳膊。
钳我也就罢了,可它那长长的大脖子却偏头一拧,可老疼了。估计胳膊都被它掐青了,我被钳急了,狼哇嚎啊。
大鹅一看更是精神头十足,彻底挣脱了我的束缚,转过身朝我腚上就来了一记。
那家伙给我疼的啊,当时我就撒开腿了跑,大鹅一看我跑了,更是嚣张了起来,追着我满院子跑。
我姐姐一看,直接乐了,两腿夹着她那只鹅,拐着大鹅身子左右摇晃的跟在我后面跑,一只手扶着大鹅的脖子,一只手还朝大鹅屁股上拍。
她那只大鹅吃痛了,就扯着脖子喊。我长得胖再加上腿比较短,后面那只鹅边追边钳我,我又根本跑不过它,我疼得嗷嗷直叫。
姥姥当时正在厨房编簸箕呢,一听这院里的动静就知道是我们两个又作祸了,急急忙忙出来了。
正好看见我被大鹅追着钳,她抄起院里的大扫把,朝着大鹅就是一顿嗨。她也不敢太用力,怕把它打死了,还怎么下蛋啊?是不是?最后总算是给它赶跑了。
看见危机解除,我一个屁股墩坐地上了,嚎啕大哭起来,姥姥见我哭的伤心知道我是被欺负的惨了。就赶紧扔下手里的大扫把,将我抱在了怀里,轻声哄着我。
她看见我姐还在骑大鹅,顿时有些火大。这不是给她添乱吗?直接横了我姐一眼,我姐一看立马把手撒开了,也不敢再骑鹅了。
我正哭着呢,突然看见姐姐坐下的大鹅,都被她折腾拉稀了。登时也不哭了,哈哈大笑起来。
“姥姥,你看,拉稀了,她把大呐儿骑拉稀了,哈哈哈哈。”刚才哭的有点凶,这下说话都不清楚了。
姥姥见我们终于消停了,就给我们拽回了屋,打算看着我们。
等母亲回来以后,听说我们在家里闹的这么凶,就给我们一顿大条帚嘎哒伺候。
我在炕上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此时回来的绝对是姥姥了,我家大鹅最怕的就是姥姥了,基本上姥姥一回来,它们总是鹅鹅的发出比较害怕的叫声。
“香兰啊,我回来了,怎么样啊?山上那道士怎么说?”姥姥一进屋就问我母亲。
“妈,挺好的,那道士说我这一胎铁定是男孩儿啦。”母亲激动的说。
“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想当年就生了你一个闺女,你这几年生的也都是闺女,家里多久没有男孩子了。
这跟我自己有了大孙子是什么区别?咱们今儿晚上应该庆祝庆祝。贵宝他啥时候回来啊?”姥姥想起父亲便问母亲。
母亲略作沉吟,面上表情不是太好,回答说,“他和我说今天晚上他部门领导有个饭局,他得给领导开车,估计要很晚才回。”
“那就明天再庆祝吧,等今儿晚上他回来,你和他说声,让他也高兴高兴。”姥姥十分激动的说。
“嗯,妈,我知道了。”
等到我和姐姐睡醒的时候,正好闻到厨房传来烀土豆的味道。我和姐姐醒了以后,就坐在炕上,姐姐找了根线,系了个死扣,和我翻起了绳。
我们两个玩的不亦乐乎,炕上盘里有姥姥买的花生米,是给我俩儿当零嘴吃的。我和姐姐,翻了一会儿就拿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吃。
可能是花生米吃多了,嘴里比较干,姐姐觉得有点渴。就扯着脖子开始喊,“妈妈,我渴了,给我来点水。”
母亲正在厨房切菜呢,听见姐姐叫她,就放下了手里的菜刀,从水缸里侩了一瓢凉水。
她担心姐姐拿不动就替姐姐拿着大铝瓢,只听见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我突然也觉得有些渴了,就朝母亲说道,“妈妈,我也要喝水。”
母亲看着不撒嘴的姐姐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别喝了,喝那么多,一会儿还吃饭不?来二丫,给你。”母亲说完就把瓢从姐姐嘴里薅下来,把瓢递向了我。
我看着瓢里少得可怜的水,撇了撇嘴,瞅了我姐一眼,懒得再说什么,一饮而尽。
母亲嘱咐了我们俩儿几句便去厨房做饭去了。她告诉我们,别坐炕沿上玩再磕了碰了的,不准打仗,尤其是姐姐,不能欺负我。
我和我姐又玩了一会儿翻花绳,觉得没意思了。就从一铁文具盒里拿了根粉笔,一掰两半,我和我姐一人一半,下了炕以后,蹲在屋里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姐姐今年已经7岁了,明年听说就可以上小学了。母亲平时虽然教书也挺忙的,但还是抽空就教我和姐姐,识字写字。
姐姐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划拉着自己的名字,我则画着大太阳,桌子板凳。只见我画的桌子和板凳四个腿朝着四个方向,支楞着别提有多难看了。
“小二,你画的什么鬼东西啊?”姐姐指着我画的东西问我。
“这个是太阳公公,这个是桌子,这个是板凳,这个是瓢。”我将这些东西一一指给她看。
“咱家桌子,板凳长这样?真丑,哈哈。你这瓢画的好像粑粑啊,咦,好恶心哦。”姐姐一边嘲笑着我的画,一边还一脸嫌弃的说道。
“你瞎说什么呢,那你那是写的啥,鬼画符似的。”我朝她写的字看去,歪七扭八,瘪瘪瞎瞎,那字就像王八爬出来的。
“小死二你说谁鬼画符,你找削是不是?”我姐作势就要打我。我一看大事不好,站起身赶紧跑。奈何腿短,跑不过她,没跑两步,让她一把薅住了脖领子。
她可能是想起母亲刚才的嘱咐,没有打我,反而抬手往我身上抹粉笔灰。
这衣服是姐姐穿小了给我的,对我来说也算是新衣裳,是母亲哄了好一会儿才从她身上扒下来的。
我一看她往我衣服上抹,非常生气,使劲反抗着,小手更是直接就往她大腿上掐。
可能是被我掐疼了,她嗷唠一嗓子叫了出来,“小死二,你下死手啊?你给我撒开,不撒开,我揍你了啊!麻溜撒开。”
我姐气急,又疼的够呛,母亲告诉她不准欺负我,所以她也只能跟我喊。
“我不撒手,你不准再往我衣服上抹粉笔灰,你别揪着我啊,快撒开。”
我见她还是揪着我的脖领子不撒手,索性我也不撒手了,只见我的手仍旧掐着她大腿。
她可能是被我掐的太疼了,扯着我后脖领子推搡了几下,想让我放手,我被她这么折腾终于把手撒开了。
见我撒手以后,她说,“什么你的衣服,那是我的好不好,小死二,那是我给你的衣服,我就抹粉笔灰怎么了。谁让你磕碜我名儿了?”
她看我撒手了,也就不薅着我了。可能是刚才我掐的太狠了,这会儿后反劲儿呢,没过一会儿她就坐在地上开始嚎。
“妈妈,小二她欺负我,她掐我,哇,妈,妈妈。”我妈在外屋地忙活儿呢,听见屋里谁哭了,便急忙进屋了。
“咋了,二啊咋了,大宝你又欺负...”话才说到一半,发现哭的人并不是我,稍微有些惊讶。
“哇,妈,不是小二,是我,她欺负我。”我姐坐地上边拍地,边嚎。可能是拍的手疼了,也就不拍了,手指头直指着我。
“小二,你怎么欺负她了?”母亲有些不耐烦的问。“我不是说让你们老实坐那玩吗?咋整的,还闹起来了,啊?”
“我这饭眼瞅着要做完了,你俩儿没个老实气儿,没完了是吧。今儿在山上刚闹完,又来了是吧?”
母亲气的不行,又不能发作,这眼瞅吃饭了,揍一顿?肯定不行,揍完了,更没法治了。
母亲朝衣服上漫了漫,擦干了手上沾的水珠,把姐姐抱了起来。
“大宝不哭啊,不闹了,告诉妈怎么了,妹妹怎么就欺负你了?”母亲言语温柔,稍稍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她,嗝,她掐我大腿。可疼了,妈你不让我欺负她我就没下手,也没还手。呜呜可疼了呢!”我姐边哭边说。
我一听不乐意了,可不能让母亲听她在这儿搬弄是非。
“妈她瞎说,她笑我画的东西像粑粑,还薅我脖领子,还往我衣服上抹粉笔灰,我,呜呜,妈你可不能光听她说的呀!哇~”
我这一说出口就感觉自己可委屈了呢,也开始哭了起来。我妈一听,坏事儿了这两个小祖宗闹起来可没头。
刚刚压下去的火,马上又让我俩儿给点着了。她把我姐放在了地上,把我也拽到了身边。
说“我这一听就知道,你俩儿都有错,都哭什么哭,全都给我憋回去,再哭就别吃饭了,都给我上炕上面壁去,啥时候知道错了啥时候再吃饭。”
我一听就知道母亲是动了真火,麻溜跑到炕边,脱了鞋就上炕,面壁去了,只见我的小眼睛含着泪花,嘴里哭的一抽一抽的,眼睛还时不时的瞟着母亲。
姐姐性子比较倔强,“我不去,她掐我大腿,欺负我,凭啥我也要面壁,我不去。”
我姐执拗着,抻着脖子跟我妈喊。我妈一听,才不管她说啥,扯着脖领子给她扯炕边上。
然后命令道,“脱鞋,上炕,给我站那儿,饭好了,我就叫你俩儿,再给我整幺蛾子,明儿早饭也不用吃了,饿死你俩儿得了,我也能省省心。”
我姐一听,还想说什么,嘴里嘟嘟囔囔,又看见母亲在气头上,那凶神恶煞的眼神,随即灭火了。脱了鞋,上炕,跟我一样老老实实的罚站了。
只见她时不时的还拿眼神杀我,我也不管她,往墙角挪了挪,离她这个瘟神远一点儿。我妈一看我们消停了,转身去外屋地忙活儿去了。
等到饭做好,母亲扯着我俩儿去洗手,吃饭的时候,因为知道父亲晚上要忙,就提前给他留好了饭菜。大家就都上桌吃饭了。
吃完饭,母亲拽着我和姐姐,叫上姥姥,去村里转了一圈,消消食。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就早早哄我们睡觉了。
母亲为我和姐姐盖好了被子,带上了门,就去了姥姥的屋里唠嗑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灰袍老道士走到了半山腰的风波亭。可能是走累了,只见他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便又继续朝山下走去。
老道士下台阶的速度很快,只见他双脚飞快的在地上倒腾着,一步能跨六,七个台阶。步步生风,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五十多岁的人了,一点儿不担心会闪到腰。
他这样子,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感觉,可能是装的时间久了,老道士一个没注意,哎呦一声,只听咔嚓。
可能是他昂首挺胸时间太久了,路都没咋看,一不小心扭到了脚脖子。
“哎呦,老道我的脚脖子啊,好一个疼。哪个挨千刀的整块破石头,堆这里了。
小娃娃,我这可是为了你都受伤了,一会儿你可别不认我这个师父,今天我非要让你做我的徒弟不可。
不行了,老喽,不中用了。”说完也不继续嘚瑟了,一瘸一拐的继续朝山下走去。
等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可能是觉得这样形象不太好,就伸手把脚脖子给掰了回去,只听咔嚓一声,脚脖子归位了。
只是他走起路来的样子特别滑稽,脚脖子虽然掰回来了,但还是有点瘸,再也没了刚才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了。
等他到了我们村里,就直奔我们家。只见他笑眯眯的从我家院墙上翻了进来,从院里向我睡的那屋里看去。
他猥琐的一笑,嘴里念念有词,手上功夫也不落,在一张空白的符纸上画着。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速速入梦,女,李仙芝,辛亥,乙未,乙卯,戊寅。”等符纸画完,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只见那张印有我生辰八字的符纸亮起了金光,老道士随手从指尖逼出一滴鲜红血液打在了符纸上面。
只见那符纸瞬间仿佛有了灵气一般,朝老道士点了点头,转身飞进了我睡的屋子。
我正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眉头一皱。嘴里呓语着,也没念叨出什么。
那符纸就那样贴到了我的额头之上,随后就像冰雪消融般,钻了进去,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在梦里,我看见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我在这雾里飘呀飘呀的,忽上忽下,令我感到不是很舒服。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邪风,忽悠吹了过来。我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等到风停了,却忽然看见,一个灰袍的老道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只见这道士笑么呵呵的看着我,眼里全是吃了半辈子素,可算见到了肉的神情。
这道士,身上灰扑扑的,道袍也是大窟窿小眼子的,胸口还有个补丁,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缝的,贼丑。
我瞅着面前这个灰衣老大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谁,老大爷饿狼般地眼神真的是吓到我了。等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了,我转身就要跑。
嘴里更是嚷嚷着,“我的亲妈耶?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好吓人,我是不是见鬼了啊。”
老道士看见我要跑,他手上出现一道金光,随即一道透明的绳子便捆在了我的身上。
“女娃子,莫怕莫怕,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们今儿才见过的,别怕我这脸上就是沾了点灰。”
老道士使劲儿瞪了瞪,他那道险些眯成一道缝的眼睛,扒拉开挡在他脸上的头发。
生怕我看不清楚他模样,随手又掐了个指诀,想要照亮他的脸,给我看,可能是因为此处有风,好巧不巧那绺头发落在了他掐诀的指头上。
瞬间把他那本就不富裕的头发给点着了,“哎呦,贫道的头发啊,唉?呼呼,灭。”手里又捏了个别的指诀,总算是没继续着下去。
老道士左手拽着透明的绳子,右手变出了一点水来,照着脸就胡噜了一把,瞬间刚才鬼画魂的脸干净了不少。
我从刚才就一直好奇的看着他,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咯咯笑了好几回,可是随着他这小露了一手,着实有些好奇他。
于是我也瞪着我的小眼睛看着他,就这样我们小眼对更小眼,都是笑眯眯的。只是他的我看不见,瞧他的样子他好像很开心。
看到我好像不害怕他了,也就收起了手里捆着我的绳子。“女娃娃,想学吗?我这一手可是好多人想学都学不到的。”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好像那骗乌鸦嘴里肉的老狐狸。
我转了转不怎么大的眼珠子,想了想,说“不要,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就骗骗小孩子,哼,我才不上当呢!”我鼓着腮帮子说道。
老道士一听,急了,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