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噩梦
沈越待江许也是一心一意，两人从知县夫妇到知州夫妇，生育了三个儿女，就算有沈妍这个意外，江夫人也不曾后悔嫁给沈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侯夫人的眼眶到现在还是红的，她第一眼看到沈清就仿佛看到当年的女儿，也不是说长得像，但那眉眼间都是女儿的影子，要不是沈清与老侯爷有要事相谈，她是万万不能放开沈清的，女儿有两儿一女，也不知道那小女儿该和许儿有几分相似……
沈清和老侯爷并两位舅舅一起去了书房，待众人坐下，下人上好茶后，沈清才把沈父写的信交给老侯爷。
老侯爷缓慢地打开信封，看这个当年带走自己女儿的男人的信，仔细地看了下去，一盏茶后，老侯爷颤颤巍巍放下书信，
“唉……许儿啊”
他叹了口气，多年的恩怨就这样散于这声长叹之中……
他一生强硬，在用兵上强硬，他打败了无数敌人；在朝堂上强硬，他护住了满门老小；在女儿的婚事上强硬，却害得与女儿天各一方，至死都未见到一面……
老侯爷又端起茶盏，喝起了茶，沈清等人并没有打搅，静静地等待，等老侯爷平复下心情，过了良久，老侯爷放下茶盏看向了沈清，目光不再复壮年时的锐利，变得像平常老人那样温和。
“你父亲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他说我那外孙儿想去军营历练，想托我照顾一二，沈溯虽是他的种但也留着我江家的血，既然他想去军队，自然是更肖老夫，老夫的外孙儿自然是要照应的，你就让他放心吧。”
起先语气还算温和后面就压不住老侯爷的本性了，沈越是文臣，他的儿子竟然尚武，可不是随了他么？这样想着老侯爷竟有几分得意，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沈清看着老爷子得意的神色也轻轻地笑了，从心底接纳了这个外祖父。
“不过，你要告诉你弟弟，在军营中虽会照看一二但是在训练中老夫不会让人放水。”在这点上，老侯爷再三强调，末了看向两个被忽略已久的儿子，侯世子人就端坐着听两人谈话，老二却是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快睡了过去。
“老二，你个混不吝的，丢人都丢到外甥这里来了”老侯爷大声呵斥道。
昏昏欲睡的老二立刻被吓醒，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老大，下个月去漠北就带上你外甥吧”
信送到沈府的时候，沈溯已经考完举人的考试了，如他所料勉勉强强考了个举人，州中一共录了一百个举人，他排在了九十，挂在了末尾，正有些伤心，便听到仆人来传他去前院。
沈父已经看过了书信，正端坐在正厅吃茶，妹妹也恰好到了，信就搁在桌案上，沈父示意沈溯自己看，沈溯有些云里雾里。
是谁的信？大哥的信吗？
等信看完了，沈溯更加疑惑了，又把信交给了沈姒，出言问道：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
刚看完信的沈姒也一脸迷惑，这个定远侯府她倒是记得，年节的时候整理礼物单子的时候看到过。
沈父这才想起来没和两个儿女说过这事，便又细细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沈姒和沈溯这才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还在世，原先以为自己长这么大没有听到过外祖父外祖母的消息，是因为他们已经去世了，没想到还有这般内情。
“原来爹娘竟然还有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沈姒调侃道，颇有些意外，又想到上辈子自己一家的遭遇，父亲恐怕也没有去外祖父家请求帮助吧，只有多年后的二哥哥得到了外祖父家的帮助，这辈子因为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太多事了……
听到女儿的调侃，沈父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又舍不得斥责女儿，便只瞪她一眼就罢了。转眼又和沈溯商议起去从军之事。
五月的天说变就变，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又被乌云覆盖了，到了夜里开始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闪电也仿佛要把天劈开一般。
‘不要！不要！不是我爹做的，不是我爹……’
沈姒原是已经睡着了，却梦到了上辈子的父亲被康王诬陷后被大理寺抓走的那个场面，梦中惊醒了。
清廉一辈子的父亲竟然被诬陷贪污，多么可笑？那天，沈姒亲自目睹沈父被带走的全过程，就在那天，沈父清直一辈子的脊梁弯了，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都是因为她啊，因为她才得罪了康王，因为她才家破人亡。
一时间，沈姒竟然有些魇住了，把这些错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加之外面电闪雷鸣，实在教沈姒有些害怕，便慌乱地用了入梦术把自己和皇帝都带入梦中。
楚毅出现的地点就在沈姒的闺房，刚出现就听到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庭院的石砖上发出浑厚古拙的闷响。
小丫头蜷缩在床角里，头深深地埋进膝盖，正在浑身发抖。
那狼狈的模样像只落难的小兽，看着让人心痛，楚毅顾不得别的，立刻坐到床上，把沈姒揽入怀中。
怀中的丫头慢慢抬起头，稚嫩的面庞上一片霜白，连唇色都淡的透明了，她透彻的杏眼里氤氲着水汽，可是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涌出来。
楚毅呼吸一窒，连忙收紧臂膀，将她楼的更紧，轻轻拍抚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别怕了，恒之哥哥在这里，不怕打雷啊。”
楚毅误以为沈姒是因为害怕打雷才这样的，但沈姒知道自己并不是，重生而来后这些沉着冷静和运筹帷幄在这一夜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下上辈子的阴霾还缠绕在心头。
楚毅不在还好，她可以一个人熬过去，当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时，心中的害怕和痛苦便会一股脑地跑出来，她只想抓住一个人，让她可以依靠一下。
沈姒看着楚毅，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杏眼中积聚的泪水溢出，顺着玉白的面颊默默流淌，霜白的唇开开合合，终于低低地吐出一句：“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