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染红的白灯
先是村里养的牲口开始一批一批的死掉,起初村里以为那些牲口是沾染上了什么瘟疫,特地从县里头请来了兽医,可是专家看了一眼脸都绿了。
他指着村长的鼻头破口大骂,说我们村是在消遣他。
因为那些牲口的死状都很惨,每一只死掉的牲口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血液的干尸,特别惨。
老村长愁眉不展,简直愁白了头发。
而发生的怪事儿还不止这一件,那时候实行土地分包制度,土地流转。
正好是开荒的时候,村里正在屯田挖水渠,牲口一批一批的死掉,导致村里只能自己动手。可挖出来的水渠刚成型,引来山上的流水。
但本来很清凉的山泉水到了我们村的地里头却变成了血红色。
黏黏的,就好像是人的血。
有人暗地里跟村长说,这恐怕是我们村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找德高望重的得道高人来驱邪。老村长琢磨了三天,花费重金从县里头请来了道士做法。
就算是不顶事儿,起码也求个安心。
道士兴致勃勃的来了,胸有成竹的保证一定没问题。可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村里人却发现道士不见了踪影,找了大半天才在田边儿的水渠上找到了道士。
只可惜那时候的道士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哪怕死了也掩盖不住眼中的惊恐,好像他生前见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般。
而道士的死状和村里死去的那些牲口们一模一样,他浑身的血液被抽干,哪怕被刀子划开也掉不出一丁点血来,典型的死不瞑目。
老村长本来严词厉色的要求当时在场的村民们保密,但这事儿还是传开了。
我们村儿不大,满打满算就一百多户人家,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几个在场的老娘们长了八寸的舌头,根本藏不住。
这一下整个村子都开始慌了。
我们老陈家这些年很不受村里的待见,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说实话,我挺好奇的。
因为常年被我奶关在屋子里头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能接触到的稀罕事儿很少,更何况,我发现村里头七嘴八舌说的那些邪乎事儿竟然能跟我奶教我的事儿联系起来。
趁着我奶去给白灯填灯油的功夫。
我瞒着她偷摸的出了屋,想去瞧个热闹。
地里头早就已经收拾干净了,老村长当了几十年的村官儿威信还够,愣是把这事儿圈在了村里。我偷摸的走到道士死的地方一瞧,眉头就皱起来了。
血红的泉水,发黑的土。
我当时就可以肯定,这绝对是碰到了邪乎事儿。
我收了二两土到怀里,避开人悄悄的往回走,心里头琢磨着这事儿邪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开始对人命使劲儿。我奶教我的东西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顿一顿板子换来的。
我奶说人生在世走一遭,撞邪在所难免,比如一个人开始走霉运,丢钱,摔跟斗,这大多都是被邪乎事儿给缠上了。
不过人有三灯,头和双肩,灯常亮,这邪乎事儿就不可能缠着太久。
可是当邪乎事儿重到了开始要人命的地步,连田边沟渠里的山泉水都开始染红,人都开始丢了命,这就不是一般的撞邪了。
我怀里头揣着土往家走。
可发现越走越不对劲,我们村一百多户人家,虽然被近期发生的邪乎事儿给吓着了,但也没到人人自危的地步。
如今是刚过了傍晚晚饭的时候,本该是村里头最热闹的时候,但此刻,家家户户的大门却是门户紧闭,一点光亮都没有。
安静的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傍晚的风吹在我身上,明明是三伏的天,可落在身上比寒冬腊月的寒风还要冷。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紧了紧衣服连忙往家里走。
可就在这时,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很轻。
像是女人走在沙地上的声响。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却见身后刚走过的地方明显已经没有了路。
鬼打墙。
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镇定下来,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可当我在回头朝着前方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前方也已经没有了路。
疾走变成了小跑。
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不得不提起步子,迈开腿,越跑越快。我感觉到身后的冷意变得越来越浓重,我不敢回头看,但我却清楚的很。
有东西在追赶我……
我慌不择路。
我身前的地方,是一片一片的枯坟。
这场景我很熟悉。
因为我曾经在这里祭拜过我爷,我死去的爹娘也都埋在前方的一座枯坟里。
后山,这里是后山。
我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惊恐。
我很想扭头就逃,可是身后根本没有路,我只能在一座座枯坟面前打转。只能强迫自己来到自家的祖坟前,期望埋在地里的我爷,我爹,我娘能够保佑我。
我心中生出了后悔。
我后悔为啥要瞒着我奶偷偷的逃出来看新鲜,然后沾染上了这些邪乎事儿。
忽的,我猛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发现我们老陈家的祖坟里开始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开始有零星的泥土从坟头上掉落下来,而那些裂开的地方,袅袅的青烟从我家的祖坟里开始冒了出来。
越来越大。
我甚至能够闻到其中的烟气。
这……
是什么?
我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说实话,我没见过自己出生时候祖坟冒青烟的场面,但眼下这个诡异的时候,我们老陈家的祖坟竟然又开始冒出了青烟,难道是祖宗在庇佑我?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心中却稍稍有些安心。
身后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我拼命的靠近自家的祖坟,紧闭着眼,心中祈祷着诸天神佛。我希望住在里头的我爷,我爹,我娘以及我们老陈家的祖宗们能够帮我过了这一关。
脚步声停在了我的身前。
我呼吸急促,可好半晌没有动静,勉强睁开眼,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提着灯笼的小老太太正盯着我。
那,
是我奶。
她手里头提着白色的灯笼。
正好是我奶当年亲手踩着凳子挂在我们家房梁上的那一盏,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我奶的脸,让她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气,那感觉让我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失去了血色的僵尸。
而我更注意到。
她手中提着的那一盏无比惨白的白灯笼下方竟然有通红的颜色开始在白色的细棉纸上缓缓浮现……
就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