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次来
“若不是差了林林去寻你，只怕你是要被桃花精给拐跑了。”赵琰原本是调笑之语，可惜墨连城未能领情。他一听到赵琰声音，便立时要作揖行李。赵琰敛了笑容，淡淡说了句：“在外不必拘礼。”
墨连城这才看到林林早已安坐在赵琰身旁，只有自己如此拘谨。
林林赶紧拉了墨连城坐在自己身旁，说道：“出门在外的，就不必如此规矩。咱们公子都不拘着，倒是你这般要扫兴了。”
墨连城心下尴尬，面皮一紧，慌忙赔礼。低头一瞬间，赵琰便将手伸了过去。等墨连城起身的时候，便见赵琰手中有一朵桃花骨朵。
“这怕是真的见了桃花精了。”
林林哈哈哈笑了起来，又打量了墨连城一番。好不容易止了笑，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可不是么，这衣摆上袖口里都是花瓣儿。若是不知，还以为你跑去桃树上打滚了。”
墨连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如此仪容不得体，也才想到方才柏青那一愣神是为何意。他心中惶恐，立时告罪。
“小的这就去外头收拾妥当。”
也不等人发话，他自行就下了车。柏青见他下车，不由纳闷，又见他退至一边整理衣衫，才明白原委。只是总有几瓣淘气不肯离身。柏青默默走过去，替他取下肩头，发髻，以及后腰处的花瓣来。
墨连城连忙道谢，又着柏青替自己打量，这才放心上了车。原本车辇内有说有笑，他一进去，便立时安静。这让墨连城略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擅长这个，便只得安静坐在边上。不一会，林林又开始说了起来。墨连城静静听着，晓得今日林林出了风头了，不少大儒对他夸赞有加。赵琰心情也好，于是二人盘算，干脆去馆子里庆贺一番。
若要墨连城说，这主意定不是赵琰的。他伴驾这几年来，不说对赵琰有多了解，起码的习性还是懂得。赵琰虽是有趣之人，但对请客吃饭这等俗人之事却决计是不会了解的。定是林林开口求了恩赐才得来的机会。他心下这么想着，不由偷偷向赵琰看去。见他言笑晏晏，看着林林手舞足蹈。墨连城又觉得，或许真是赵琰的主意呢。
不管是谁的主意，他们也行几人也已经来到上京最好的馆子惠丰楼。说来倒是好笑，墨连城从小于上京长大，又生在大户人家，按说什么没见过。可墨连城却还真是什么都没见过。如今这惠丰楼，他也是托了林林的福，第一次来。
林林倒是不怕生，不怯场。到了雅间，立时便知该如何如何。他欢快说道：“我虽没来过这鼎鼎有名的惠丰楼，可也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酒楼馆子里的事，再贵也就那么一回事，关键是你得懂行。”
墨连城听他这般说，心里觉得略有不妥。原本有心想提点一下，但想想自己立场，又作罢了。倒是赵琰一句话，听在墨连城耳朵里犹如响雷。
“见不得你这般辱蔑林家。好歹将门之后，切记自己身份。”
将门之后？
想来是墨连城太过吃惊，竟是全然忘记掩饰自己的神色。赵琰见他这样，不由一愣，又看向林林：“你没同他说？”
林林神色略微不自然，说道：“原本是想说的，可没寻着机会，想着以后我为父亲昭雪了，再同他讲。倒是今日公子嘴快……”
若是别人，定不敢嗔怪帝王。可这事由林林做来，倒是憨态可掬，又极为自然。墨连城看着二人互动，心里一揪。他不愿将难堪示人，便强自收拾了心情，笑着道：“我……这可真是太好了，阿林，我原想着你与他真像，却没想到你真是他。如今回来便好。”
他也想自自然然的说出些感动的话来，可惜他实在不擅长。心里该难过，可觉得自己没那资格。心里该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墨连城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
得知林林便是林七七后，墨连城觉得自己与林林距离更加的远了。虽说都在同一处住着，林林也每次待自己很亲近，可墨连城心里清楚地很，他们之间已经远了。若是林林不怨自己，那便在一开始就会同自己说清身份，说是怨恨自己，便不可能同自己这般亲近。墨连城有些糊涂。只是因为失而复得，墨连城在对待林林上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这点倒是深得墨家大老爷的心。墨连城将林林伺候的高兴，林林高兴，官家就自然也高兴，官家高兴了，墨家又怎能不高兴？因为这个，墨连城头一回得了夸赞。本来该高兴的，也不知为何，墨连城觉得心里有些泛苦。好赖墨连城总是看得开，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又何必非要与自己较劲。他心里只是庆幸林林能够依旧与他交好，哪怕是维持表面的平和，也比撕破脸皮强。墨连城最怕撕破脸皮。
他这边胡思乱想，倒是林林那边好消息不断。林林原本底子就不差，先是连过院试，紧接着又中了举人，随后又过了会试。这三年里，不说墨连城帮了多少，就是林林为了这考学下的功夫也足以让外人瞠目。若是睁着眼，那必然手不离书，笔耕不辍。若是睡着了，墨连城也能听得到梦里他背诵文章的声音。你要说林林全然死读书，倒也不是。雅集文会，他一样不落。因着他聪敏开朗，倒真结交了不少文人雅士。而这些人对林林，亦是慷慨，但凡林林所需，稀世孤本都能为其寻来。
墨连城跟着林林去过几回文会，也见识过林林的文采。出口成章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反而是他那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的姿态，让墨连城羡慕的同时，又不由沉迷。林林便是这样的人，让人难以不喜爱。也有几回，墨连城在文会上开了口，想做一回林林那样潇洒威风的人。可惜他天生不是这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