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微服出宫
到此时章资重才发现，当年的少年天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陛下......”章资重长叹了一声，道，“陛下所言老臣记下了，臣告退。”说完，转身离去，步履较来时沉重了许多。
龙御周坐在案几边一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一样，大约一炷香后才缓缓的收回视线，喃喃自语，“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说得很轻，轻到孙长盛近在咫尺都没有听见。但是楚潇云却在内力加持下听得清清楚楚。
不得已？咋了？就因为把三朝元老撵回了家？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就算说话重了些又有何妨，怎的眼前的皇帝竟是一脸的落寞......
楚潇云想得出神，就没发现龙御周何时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并且伸出了修长的手，放在她的肩头，“今日子时随朕出宫。”
“是。”楚潇云习惯性的应下，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出......出宫？皇上要出宫？”
还是半夜。
站在旁边的孙长盛也着急，“陛下要出宫，为什么不带上奴才？”
龙御周不答他的问题，却是徐徐说道，“国中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朕不在宫中，你们可知后果是什么？”
孙长盛低头，眉头紧锁，不再言语。
他跟了龙御周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他这话中的真正含义。留下他，便是要做出龙御周还在宫中的假象，一方面安抚人心，一方面掩人耳目。
只是这些年，他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主子左右，现在竟然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不得不离开，着实让孙长盛难以接受。
楚潇云见他情绪不高，走过去安慰道，“师傅你别这样忧虑，不是还有徒儿我跟着呢么，这一路徒儿定誓死保卫陛下周全。”
“就是只有你在咱家才不放心！”心情不好，孙长盛说话的语气都平静不下来，“你个小兔崽子当差才第二天就被陛下罚抄经书，这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惹陛下生气。皇上，您就带着奴才吧。”
龙御周摇了摇头，“留守宫中的重任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胜任。”
“那就让龙九和龙十跟着。”孙长盛少见的硬气一回，“不然您就哪里都别想去。”
龙九和龙十是一对双胞胎，也是先帝一早就安排在龙御周身边的贴身侍卫。平日里他们都隐在暗处，所以楚潇云还不曾见过。
龙御周被他说得失笑，只好点头表示同意，转头又看着楚潇云，“一会儿你去御马坊给自己挑一匹坐骑。”
“陛下，让奴才带着小云子去吧。”孙长盛又站了出来，“小云子才到御前很多人肯定都还不认识他，有奴才在也能省去一些麻烦。”
龙御周想了一下，“准。”
就这样，孙长盛带着楚潇云退出了御书房，向御马坊走去。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尚未离开的令妃娘娘，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客套。
等四下又只剩他们俩的时候，孙长盛才忽然开口道，“做奴才的，有主子才有未来，这句话，你懂不懂？”
楚潇云刚要开口说“懂”，孙长盛却好像自说自话一样又道，“甭管主子还是奴才，只要是人，一辈子能有一个人将自己放在心上，就是福。要惜福。”
楚潇云：“......”她现在该说懂还是不懂？
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孙长盛的声音第三次传来，“陛下的过去太苦了，他总是人前坚强，人后受罪，即便做了皇帝也时常身不由己，可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这些楚潇云真的听不下去了，“师傅，师傅，你等一下。”
孙长盛闻声停住脚步，一脸无辜的扭过头看来，“怎么了？”
楚潇云暗啐一声，“从刚才开始你就说些不知所云的话，徒儿实在是不明白。”
“现在不明白没关系。”孙长盛回过身继续向前走，声音也渐渐飘远，“以后你终究会明白的。”
子时，宣武门，打着为荣太尉送陛下急件由头的两道黑影疾驰而出。
为了掩人耳目，龙御周与楚潇云皆是一般江湖人士的打扮，如果忽略龙御周脸上的萧肃，楚潇云真的要以为他们这趟只是一次寻常的出宫。
疾风作响，衣角翻飞，马蹄踏在驿道上发出的哒哒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陛......公子，我们此去何处？”楚潇云双手紧握缰绳，侧头问道。
龙御周道，“玉门关。”
“玉门关？”楚潇云吃惊不小，“那里不是西疆屯兵包围的地方吗？难道我们真的是要去给荣太尉送东西？”
龙御周轻喘一声，“你以为朕......我会这样无聊？”
不是？楚潇云看着与自己并驾齐驱的男人，然后就听他道，“今年西疆干旱是事实，但玉门关同样颗粒无收，与其屯兵东进倒不如向河西迁徙，省时省力。”
“所以要粮食只是西疆的借口。”楚潇云忽然就明白了，“公子此去就是要弄清西疆的真实意图。”
听到他这样说，龙御周露出一副“还不算太傻”的表情，“这只是其一。另一方面是揪出大周的内鬼。”
原来对龙御周而言，真正的内忧外患竟是这样。楚潇云的内心免不了一番挣扎，“公子为何把这些事情讲给我？恐怕......师傅都不知道吧。”
她进宫的目的不过是为青云门讨个说法，龙御周此时给予他的却是实打实的信任。
但是男人下一秒的话又使这份挣扎秒没，“你太傻，不足以泄密。”
楚潇云觉得自己一定是挑马的时候被马蹄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傻到以为狗皇帝会转变心性。
说起马，楚潇云又想起了一件事，“公子，小人座下这匹马有什么特别吗？”
龙御周闻言向这边瞥了一眼，“只是一匹普通的汗血宝马。”
“那为何小人挑到它的时候，整个御马坊的人脸色都变得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