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要娶她
语文课后是英语课，班主任邱敏的课。
邱敏四十七岁，江都一中唯二特级教师之一。
上课铃声刚刚响起，一众学生正襟危坐，邱敏走进教室，林子枫率先起身。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在小姨的课上，李彧循规蹈矩，老老实实扮演着学渣该有的样子。
学渣什么样子，神游物外，不知方终。
一堂英语课，两小时午休，李彧把无尽轮回里的庞杂记忆梳理了一遍。
既已走出轮回，现实中不过活了十七年的李彧，太过年轻太过渺小，一切都可重来。
所以，李彧逃课了。
一下午，他都呆在校外小屋里。
说起来打他十五岁离京回到江都上学，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除了逢年过节，他就住在这间一居室里。况且近一年来，母亲已经不许他回京，大半年的时间里，他除了去学校，也没了其他去处，只能在这一居室里混吃等死。
两年来，小屋永远一尘不染，李彧却从没打扫过卫生，头一年，母亲每周都会亲来小屋，帮他从里到外收拾一番。从他高一年终考考了个全校倒数第一，母亲就算再来也不帮他收拾了，父亲请了钟点工，每周来清扫两次。
李彧刚进小屋，果不其然，还是那永远雪白的天花板，不过小屋已经不算干净。昨天清早，刘大龙带人杀进小屋，把小屋一番打砸，拖拽着鼻青脸肿的李彧去了学校。
一切都沿着他初入轮回时的时间轴向前。
李彧走进小屋，把一居室打扫的干干净净。他收拾好一床被褥两件夏装外加一套西装，那是父亲一个月前送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连同洗漱用品，分门别类，放进了行李箱。
收拾妥当，李彧拿出小一年没用过的手机，手机已经充电两小时，顺利开机后，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要搬回学校去了，学校外面的房子，你退了吧。”
母亲那边声音忙碌，简单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母子二人前天晚上在小屋里一起吃的晚饭，饭中母亲接了小姨的电话，知道了李彧在学校宣传栏张贴情书的事，当即发火，拍桌而去。看样子，母亲还没消气呢。
李彧咧嘴一笑，满脸苦涩，收起手机，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门。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
李彧站在校门口没急着进去，执勤的校工看到大门外有人，走近一看是李彧，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去了。
李彧的大名，这一年多早就响彻江都一中。
无人不知，谁人不识，江都市唯一省重点的江都一中，有个年终考两位数的天大笑话。
李彧没急着进去，站在校门口遥望远处思考者雕塑，手机铃声响起，老爸的电话 。
别人家都是母子连心、父女亲昵，李彧家恰恰相反，他和老爸有聊不完的话题 ，跟母亲则不然。
“老爸，我这手机一年多没用过了，这才开机你就打过来了，啥事？”
电话里传来李郯的笑声：“好小子，不是你妈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又用起手机来了，我说儿子你昨天刚弄了封情书叫老爸电话差点给人打爆，怎么今天又跑派出所去了？”
原来是邱敏把早上的事跟姐夫李郯说了，其实不止李彧，小姨有事也多跟父亲说，而不是同母异父的姐姐。
李彧打了个哈哈：“能有啥事，放心吧老爸，你儿子跟京城大浪里都没翻船，这小小江都能有啥事？”
李郯朗笑出声，接着问了几句李彧学习的事。
“哎呀老爸，咱这才一天半没见，你这怎么搞的跟几年没见过亲儿子似的。”
“臭小子，少开老爸玩笑，实话告诉你吧，派出所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小子从哪搞了一身极地服老爸不管，但是老爸给你打电话是有别的事要说。”
说着话，李郯语气一顿，收了笑声。李彧当即会意，老爸这是有正事要说。
“儿子，你不想上学了咱就不上了，你想回京城也好，想留在江都也行，哪怕你想去环游世界，都行，老爸全力支持你。但是，老爸希望你记住，你已经十七岁了，明年你就要成年，京城里……”
不等李郯说完，李彧开口道：“爸，儿子今天也跟你表个态。”
“呵……”被儿子打断话头的李郯没有生气，饶有兴致的问道：“我儿子竟然要表态，说吧，老爸洗耳恭听。”
“我的人生我做主，我的婚姻，更只能我自己说了算。”
“好小子，你……”
“爸，你等我说完。我哪也不去，就在江都，在江都高考，考个状元，不为给我妈看，更不为了京城的谁。只因为林子枫，只有状元，才是配得上她，爸，我会娶她。”
不等李郯回话，李彧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硕大落地窗旁，与李彧气氛相似的李郯握着手机，一阵愣神。
窗外，是江城区CBD，江都中心，最繁华。
才近天命之年的李郯，是这里的主宰。
“臭小子，是老子的种。既然你有心，老爸就帮你撑一年，可是，儿子啊，一年以后，京城来人，老爸可撑不住……”
这边李彧收了手机，走进学校直奔男生宿舍。他高一入学的时候学校就分配了宿舍给他，只是他一天也没住过。虽然他从普通班转去了实验班，但宿舍还是高一时的宿舍，舍友也还是原来的舍友。
轮回中李彧多次回自己的宿舍，不为别的，就是无聊，跟老舍友新朋友交流交流感情。
一路走进男生宿舍楼，轻车熟路来到318宿舍门前。
宿舍门大开，两名男生背靠背坐在一张床上，一人大喊着：“六倍镜给我，你个菜鸡拿了三级头有个屁用，还不是给人一枪爆了。”
另一人撇着嘴喊：“放屁，看我甩……甩……卧槽，谁打我。”
“尼玛，给人爆了吧，你个没意识的狗儿子，滚回去打你的荣耀去。”
撇嘴男生气呼呼把手机随手丢开，抬起头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李彧：“你找谁？”
李彧微笑上前：“谁也不找，我是李彧，这是我的床。”说话间李彧把行李箱放在了靠窗的下铺旁，床铺上堆满了杂物。撇嘴男生面露疑惑：“啥玩意你的床，唉，老三，咱宿舍来新人了？”
专心盯着手机的老三摇了摇头：“来个屁，谁乐意来咱宿舍，别尼玛吵吵，老子要吃鸡了。”
“卧槽，死了，麻蛋的，高冰你个狗儿子不吵你爹能死啊。”
说话间老三抬起头来，看到了李彧：“哎哎哎，你在我们宿舍干啥？”
李彧看着二人，笑容更甚：“胡锐，高冰，我是你们的舍友，我叫李彧，高三一班的李彧。”
“狗屁，实验班的人能跟我们一个宿舍。”胡锐还没说完，高冰已经站起身来。身高体长的高冰真对得起他这姓，他站在李彧面前，比李彧高了起码一个半头，就是人高马大的刘大龙，在他面前，也要矮了许多。
“你说你叫啥？”
“李彧，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李彧。”
床上的胡锐也反应过来：“卧槽，不会就是你给林子枫写了封情书吧。”
李彧笑了，笑的很自豪：“是我，再次自我介绍下，我是林子枫的老……男朋友，我是李彧，木子李，荀彧的彧。”
高冰皱眉：“荀彧？什么玩意？”
一旁胡锐从床上跳下来，比起高冰的高，胡锐的矮更叫人吃惊，俩人站在一起，真有点最萌身高差的感觉，只可惜是俩大男生。但是胡锐却一下子跳了来，高高扬起手臂，狠狠一巴掌砸在了高冰的胳膊上：“高冰你个二货，荀彧是三国名将。”
李彧闻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呃……对，荀彧是名将，那什么，就别管荀彧不荀彧的了，我叫李彧，是你们的舍友。看……”
李彧抬手把床铺边沿垂下的脏衣服拨开，贴在床沿上的铭牌露了出来。
铭牌上两个大字……李彧。
“这就是我的名字。”
胡锐吃了一惊：“卧槽，还真是。”
“哎哎哎，你说你是林子枫的男朋友……”
胡锐话没说完，李彧已经往外面走去：“对，林子枫是我女朋友，也是你们的嫂子。”
“啥玩意就我们嫂子了，我跟你说李彧，别看你在实验班，你今天才来宿舍，咱们先来后到，我是老三，你是小四，以后叫三哥。”
“哎呀，我这里好像有几张富豪大酒店的自助餐券。”
李彧右手揣兜，一副要从衣兜里掏出东西来的样子。
胡锐二话不说，一把扣住了李彧的手腕：“哥。”
李彧嘿然一笑：“晚上富豪大酒店，安排。”
“安排。”
“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话，李彧从衣兜里掏出四张小卡片，递到了胡锐的手里。胡锐定睛望去，瞪大了眼，等他抬头再看，已不见李彧身影。
“卧槽，高冰，狗儿子，你看这是啥？”
胡锐回头看向拿着手机不断划弄的高冰：“你特么干啥呢？”
高冰抬起头来：“老三，荀彧是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