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吴起不有私塾
前厅吴起正在给谢易天南地北的胡吹,一会儿前朝历史,一会儿后世之师,听得谢易是疲惫不已,哈欠连天。
吴起说的有些口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咦,我那徒儿跑哪儿去了。”
您可算是想起来您还有一徒儿!
谢易起身:“想必是迷路了,晚辈这就去看看。”
赶紧跑!
“贤侄,贤侄!”
吴起望着谢离的背影,为何有种落荒而逃之感?
“贤侄,你等等我啊,贤侄。”
主院谢离正在和赫连纾用早膳。
“来,小离离,你吃这个,很好吃哦。”赫连纾其实吃过早饭的,根本就不饿:“还有这个,这个鱼汤,多喝一点,你看你,太瘦了。”
谢离不挑食,但胃口却不大,一碗粥,一碟小菜就够了,像现在这样,被赫连纾夹的满满的一碗,有些气急:“不用。”
“不够?”赫连纾心想,这小离离看起来个子不大,胃口还不小,犹豫片刻,看向桌子边缘的馒头,“那吃这个,白花花的大馒头,甘甜,管饱。”
成花汗颜,这赫连小公子是不是耳朵不好。
谢离默默的将自己的碗端起,侧身对着赫连纾,拒绝的意味明显。
好吧,他被嫌弃了。
赫连纾沮丧的将头埋进碗里,一口一口的喝粥。
“好啊,你个臭小子,老子在前面吹的口干舌燥,你倒好,给我坐这儿陪小美人吃饭,看我不打死你。”吴起作势要脱鞋扔过去,一想这是在别人家,动作一顿,默默的又将脱了一半的鞋穿回去,对着谢易嘿嘿一笑:“贤侄,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谢易嘴角猛的抽动两下,估计平时也没正经到哪里去。
浑然不顾这师徒二人的暗自对决,谢易径直的走向谢离,在她身边坐下,瞧着吃的湿漉漉的小嘴,向成花讨了张手帕,笑道:“慢点吃,你看你,像个小花猫。”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谢离瞳孔一阵,随即慌乱的避开,埋头继续吃饭,只是这次很小心,没再弄得到处都是。
吴起坐在赫连纾旁边,指着一道姜丝鲜鱼汤问:“好吃吗?”
赫连纾白了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师傅一眼,别人都是看见美女走不动路,只有他,是看见鱼。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被淹死的,所以这辈子才对鱼有如此大的敌意,一看就想吃。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诶,这多不好。”话说着,人已经看向成花笑嘻嘻的道:“成花姑娘,麻烦你了。”
赫连纾横了他一眼,老不要脸!
碗筷上来,吴起就直奔那碗姜丝鲜鱼汤,活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让赫连纾这个厚脸皮都觉得脸红。
“那个,师傅,这是在别人家呐,您收着点。”
这一说,吴起倒还真收敛不少。
谢易在一旁听言,装作不经意的问:“听闻吴先生是位教书先生?”
“是啊,贤侄,你别这么客气,叫我吴叔就行,那什么吴先生,多见外啊。”吴起又舀了一碗,“怎么,贤侄有事?”
谢易摒弃内心那种被人占了便宜的感觉,谈道:“小妹也到了识字的年纪,不知可否拜入先生门下?”
“好啊好啊!”
赫连纾:师傅,您矜持点。
吴起:傻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为师这是在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
赫连纾:师傅干得好!
谢易没想到拜师来的如此容易,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回神,伸手在谢离后颈轻轻揉着:“来,阿离,去拜见师傅。”
“阿离?”赫连纾看向谢离,皱着俊脸,质问的气势俨然如正宫娘娘一般:“为什么他可以叫你阿离,我不可以。”
谢易看向谢离目光温柔,替她回答道:“因为我是她哥哥。”
赫连纾硬着脖子反驳道:“那我还不是她赫连哥哥。”
“臭小子,别胡搅蛮缠。”吴起一个暴栗打在赫连纾头上,对着谢易赔笑道:“贤侄别介意,这孩子缺心眼。”
赫连纾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你才缺心眼。老东西,胳膊肘往外拐!
谢离几个恍惚之间,就拜了个师傅,顺带还多了一个师兄。
“小师妹,小师妹!要不你今天就过来念书好不好,我教你,我认得可多字了,比你哥哥都多。”
“小师妹,你头怎么回事,疼不疼,来,师兄呼呼。”
“小师妹,小师妹......”
“小师妹!”
“你好烦啊!”谢离实在受不了,怒吼向赫连纾。
赫连纾惊喜道:“小师妹,这还是头一次你对我说超过三个字的话额。”
谢离无望的看向谢易:哥哥,这是那儿来的傻子。
谢易无奈的一笑:习惯就好。
翌日,谢离就按照上课的时间,在成花的带领下来到吴起在家中所开的私塾——吴起不有私塾!
私塾里多数都是一些农户的孩子,家中羞涩,本不愿送孩子去念书,听闻这附近有家私塾名为吴起不有,教书的先生是以前的举人老爷,他可以不收银钱,只用等到丰收的时节每家每户送点粮食,水果,家禽意思意思一下,因此众人纷纷将自家孩子送来,试图期盼日后家中也出个举人老爷,从此青云直上。
故而吴起虽穷的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但却能不愁吃喝,也算是无忧无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谢离看向书本,在吴起的领读下和众人一起诵读,“天地,玄黄,宇,宙......”
一个上午下来,谢离就觉得自己学习起来十分吃力。
“小师妹,我去你家蹭饭吃好不好,我师傅做饭可难吃了。”一到下课,赫连纾就像牛皮糖一样,又粘了上来。
谢离任由成花牵着,低头不语。
赫连纾不解:“是谁惹我们家小师妹不高兴了,师兄替你揍他好不好?”
成花见谢离情绪低落,言道:“赫连公子,我家小姐身体抱恙,先行告辞。”
赫连纾眼见着谢离被带走,挠挠头,这是怎么了!
傍晚谢易和张盛回府后没看见谢离,询问后才得知今天上课之事。
“少爷,小姐的嗓子......”刘嬷嬷欲言又止,这其中的秘幸,不是她一个仆人该知晓的。
谢易眸光一晦,交代张盛两句后,只身一人来到主院。
屋中已亮起烛光,成花正在准备晚膳,还未推开门,谢易就听见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读书声。
“阿离,该吃饭了。”
谢离双手撑在桌上,见到谢易后紧锁的双眉瞬间舒展,脸上也洋溢出了笑容,“哥哥。”
“还在看书。”谢易走近一看:“千字文。”
“嗯嗯。”谢离皱着脸道:“难。”
“阿离,明天我们去医馆看看,好不好?”谢易的嗓音很轻柔,如山川大地里的一片湖泊,唯有清风吹拂,才会泛起阵阵涟漪。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感受得到谢离在听到这句话时身体一僵。
阿离,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离的情绪收的极快,眨眼之间就恢复如常,抬起胳膊道:“没事”,后又指着额头像是安慰一般:“不疼。”
傻瓜,脑袋都磕破了,怎么会不疼呐!
谢易伸手用指腹轻轻的抚摸着那已结痂的伤疤,露出苦涩的一笑:“以后没有人能欺负阿离,哥哥向你保证。”
谢离盯着谢易,许久之后才微微一笑:“好。”
“少爷,小姐,晚膳准备好了。”成花倚在门边道。
“先吃饭,等会儿哥哥再教你,看看我们阿离今天学的怎么样。”
一听到谢易要检查,谢离小脸一皱,“哥,别。”
“没事,哥哥是不会生阿离气的。”
谢离见谢易坚持,只好低下头,嘟着嘴:“好吧。”
席间刘嬷嬷问起了新元时节回礼的问题,谢易身为男子,未曾操办过这些事,只得依托刘嬷嬷全权处理。
“少爷,主家老爷哪儿...”
谢易不是谢焦亲生儿子,被赶出府自立门户这件事在余氏的推波助澜之下,犹如四五月的柳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整个京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听闻谢焦因为这件事还称病告假了两天,想来也是怕丢人。
既如此,那他也不便再火上浇油,专门往人家伤口上捅,“谢大人哪儿我自有分寸,嬷嬷你负责姨母和本家外奶奶那边就是。”
“是。”
“哥哥,新元?”
谢易夹起一块八宝鸭送到谢离碗里,“再过几天就该过年了,阿离想要怎么庆祝?”
在谢离的记忆里,这一天是乞讨的好日子,平日里恶语相向的人,在这一天都会笑脸相迎,甚至还会给予一两个铜板。到了晚上每人买上一些吃食,就在破庙里,三五成群,围着火堆,气氛好还可以烫两壶小酒,谢离有时候都会被大家要求喝一口,往往都是一口就倒,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总会披上一件棉袄,这样的日子单纯又快乐。
“少爷,要不我们放烟花吧。”张盛提起烟花时双瞳明亮。
谢易赞同似的点两下头,“阿离想不想放烟花?”
“想。”
届时满天星火,刹那间点亮星空,一定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