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职场pua
大槐特实在，抬手赏他个脆瓜：“就你小子想得多，咱们本来就是下九流的人，这身打扮怎么了，不符合你我的身份吗？”
不是于小鱼不实在，实在是见过太多以貌取人的势利眼了，他拦住大槐：“既然是去谈判，气势不能坠了下风，等着，我去弄两件衣服。”
“嗳，你去哪？”
手还没有伸出来，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国贸旁边有个外贸市场，记得千禧年那阵子，网购还不发达，这个市场特别红火，每天早晨天没亮，就能看见许多外地人来这里的档口拿货。
虽说都是几十一百的外贸尾单，样式特别新潮，有时候甚至能淘到跟演唱会明星一样的同款，寨子里年龄大一些的师兄，上完工都喜欢来这里转一圈，偶尔得手，回去能跟自家兄弟显摆一个月。
于小鱼从小耳濡目染，也觉得这里是时尚之地，一头扎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鬼鬼祟祟的抱着两个塑料袋。
“你小子还挺快。”大槐一根烟没抽完，摁灭香烟，把他顺来的东西抖开看了看，两件外套，一个棒球衫，一个男士衬衣。
衬衣给大槐，自己穿棒球衫。
年轻人朝气蓬勃，穿什么都好看，上不上档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穿上棒球衫，打开车门，问东子和二胜：“怎么样，哥们帅不帅？”
“帅呆了哥。”
“酷毙了哥。”
东子和二胜哪还敢得罪他，捂着流血的脑门，点头如捣蒜，明明看见了棒球衫上乱七八糟的线头，全当没看见。
东子很上道，还把自己的Nike帆布鞋脱了给他，让他换上，然后他大手一挥，一行三人朝着神州休闲会所挺进。
被捆在车里的二胜都急了，朝他们大喊：“哥，我的裤子你要不要，别走啊，把我一人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虽说于小鱼准备的很充足，进去之后，看见金碧辉煌的会所大厅，打扮光鲜亮丽的上流人士，还是忍不住自卑了。
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有点底气不足，把东子拽出来，让他跟陈启山联系。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外包的源头是陈启山，陈启山又恰好是这家会所的经理，东子是会所的服务生，当即打电话说明情况。
然后三人站在大厅等待。
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人来，大槐有些纳闷，问东子：“陈经理不是说马上来吗，怎么这么久还不来，你没听错吧？”
东子慌忙道：“我不是开免提了吗，你们也听见了啊，陈经理就是这么说的，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再打一个……”
“不用，等着就行了，待会肯定下来。”妈了个巴子的，这一手于小鱼太熟悉了，无非就是用别人的等待衬托自己的重要！
当年于小鱼跟着鬼王爷混的时候，有人来见鬼王爷，鬼王爷总说，马上就来，然后慢条斯理的在屋里喝茶，让别人在外面等着，等的不耐烦了，才下去会面。
用现代词形容，就是那什么……职场PUA，吊着你，让你想见见不到，锐气消磨干净了，再来收拾残局，到时候局面就好控制了。
这一手忽悠了大槐，可忽悠不了于小鱼。
果然如他所料，半小时刚过，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平头，长脸，戴着金丝框眼镜，走路趾高气扬，应该就是陈启山了。
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来吧，楼上说。”
不等三人回话，扭头就走。
大槐实在的有点傻，人家怎么说，就怎么信，真的跟过去了，于小鱼拽住他，东子见他们站着不动，便也停下了。
最后只剩陈启山一个人往回走，走到电梯口回头一看，才知道他们没有跟过来，不免有点尴尬。
这人也是相当的老道，食指推了推眼镜，眼镜就有这种好处，很好的掩饰了尴尬，远远地站在那里等着，也不说话。
双方都不说话，无声对峙。
大槐和东子显然不懂他们在对峙什么，有点糊涂，只有于小鱼和陈启山知道，这是试探对方的态度，看接下来该怎么谈。
最终谁会赢，于小鱼心里早就有底了。
赢的人，一定是他，上家的货在他手里，只要上家想要，就不能忽视他的意见，当然，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没有偷到U盘。
对峙持续了大概半分钟。
陈启山回来了，两手抄兜问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出去谈，这里不安全。”什么安全不安全的，都是扯淡，他只是故意唱反调。
这一手也是从鬼王爷那里学的。
鬼王爷有个嗜好，喜欢倒腾古董，眼神却不大好，经常打眼，弄些赔钱货折在手里，有一次想出手，碰见个肥羊，带着个考古教授来验货，对方是行家，想把赝品卖出去，可不容易，怎么办呢？
鬼王爷实在是个精明到极点的人，带着他们先喝茶，滔滔不绝的介绍屋子，不等对方察觉到茶碗是古董，就自己说出来，有意无意的暗示肥羊，自己的眼光比考古教授好，考古教授喝了半天茶，都没看出来茶碗是古董，他看出来了。
其实是鬼王爷转移了那位考古教授的注意力，然后又请他们吃饭，酒、色、财、气，饭桌上的这些道道儿，考古教授懂个屁，让鬼王爷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才带他们看自己的赝品，考古教授当然看出来是假的了，按照行里的规矩，没有明说，劝肥羊回家接孩子，结果肥羊已经不信他了，出去把这位考古教授送走，单独回来，把鬼王爷手里的赝品买了。
最离奇的是，后来他们还成了好朋友。
鬼王爷玩人的手段可见一斑，于小鱼从小在鬼王爷身边长大，就算没有亲自玩过，也见过鬼玩人，里面的道道儿门清。
玩起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当场就把陈启山拿住了，陈启山沉吟片刻同意了：“行，隔壁有家咖啡馆，去那里说。”
陈启山先一步出去了。
于小鱼把东子支开，拽住大槐嘱咐说：“这人想耍咱们，待会你别说话，你这脑瓜子就跟进水了似的，说漏嘴了还不如不说。”
“不说就不说，我还懒的开口呢，反正这是你的晋升活儿，跟我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