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素娘
五屏风黄花梨木宝相花纹镜台，是云阙最近的烧钱玩意儿。
臭美的云阙，端坐在镜台前，抬手摸了摸眼角生出的嫣红泪痣，格外满意这愈发妖娆的容貌。若是脸色再苍白一点，就更加绝色。
于是，云阙抹了抹铅粉，不禁为自己鼓掌。
“云阙，不卸妆的话，今日没有怪树果实吃。”三千最不喜男人敷粉簪花，如何不气恼得双手叉腰，隔空取了一把剪刀。
语罢，云阙犹豫不决。
是吃怪树果实还是打扮得华丽丽的？
“三千，我要吃一箩筐的怪树果实。”云阙打定主意后迅速掐了净化诀，洗去铅华，露出一双纯净的桃花眼，氤氲着雾气，楚楚可怜。
三千见状，抚了抚额头。
这撒娇装可怜的手段，不应该是女子的特权么。
“三千，维仪上仙传信，大明楼近几日推出鹤梅核桃饼，口感酥脆，略带酸甜，颇受孕妇喜爱，应当是素娘的杰作。或许，素娘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待我们主动上门。”长庚上仙浅浅一笑。
尔后，三千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正当三千抬脚准备与长庚上仙一道前往大明楼时，云阙蓦然眉头皱起，将三千拉入身旁，掐了传语诀，悄声问道：“三千，你怎么称呼长庚上仙的？”
三千听后，抽了抽嘴角，顿觉莫名其妙。
然而，云阙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只不过是他云阙误食了核桃酪元宵，遭一回当孕妇的罪，长庚上仙对三千的称呼就改变了，居然省去姑娘二字。
长庚上仙和云阙很熟稔么？
那时，云阙不知吃醋二字，只感到烦躁。
所幸，三千是一条老实厚道的小金鱼，纵然认为云阙的问题莫名其妙，也会老老实实地答道：长庚上仙。
云阙听后，惊喜交加，抱了抱三千便立即松手。
三千教导过云阙，三千是雌性小金鱼，云阙是雄性紫电蛇，男女有别，应当发乎情止乎礼。
于是，云阙当初还被三千灌输了一本《诗经》。据说，凡界有大儒，赞美《诗经》吟咏的是王者之风，后妃之德。王者之风，云阙咂摸出来了，拈起金系法术时念叨几句，蛮有气魄的。但是，后妃之德，云阙觉得自己可能无知，为什么只看到野合呢。
“走吧，阿千。”长庚上仙轻笑道。
话音刚落，云阙瞬间炸毛，狠狠地抡起拳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紫电光芒。
阿千，如此肉麻的称呼，他云阙都没有舍得唤出呢！奈何，三千耳根子薄红，绞着纤白玉手，露出少女娇羞，显然十分受用长庚上仙的突然亲昵。
结果，到了大明楼，云阙的怒气都没有发泄出来。
“姐姐，买块鹤梅核桃饼吃吧，吃了会早生贵子哦。”又是总角小儿，穿着大红袄，扯了扯三千的裙角，奶声奶气道。
三千恰巧与长庚上仙并排行走，如何不脸红心跳。
“小屁孩，这鹤梅核桃饼有毒，吃不得。我看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心肠歹毒，大概日后下拔舌地狱。”云阙咬牙启齿道。
总角小儿听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紧接着，一群看客围观，对云阙指指点点。
三千长叹一声，大步流星，将云阙拽到身后，尔后向四周鞠躬，恳求看客散去，再从腰间里摸出碎银子，哄得总角小儿喜笑颜开。
“云阙，到了凡界，要遵循凡界的规则。”三千恼道。
云阙大约是吃了胡椒味的月白色果实，积累了满肚子怒气，大力推开三千，踹了大明楼的门，撸起袖子，就拈起见血封喉之金系法术。
云阙认为，早日完成丁级任何，就不必见到长庚上仙。
见血封喉的真谛在于见字。
当你见到我的时候，尚未发现光影，尚未发出哀嚎，便已经死在我的脚下。因此，使出见血封喉，必须心无杂念，断情冷性。
显然，云阙的见血封喉，威力大大打折。
“吃了我的核桃而没有产下死胎邪灵的，你是第一位，少年。”素娘瞥过云阙眼角那颗妖娆红泪痣，嘴角轻扬，站起身子，带了一卷东风，刮得窗户呼哧呼哧响。
一袭半旧栗色襦裙，姿色平平，气质温婉，明显的贤妻良母作派。尤其是一双慈悲眸，像极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
云阙听后，并不废话，继续拈起见血封喉。
他使劲摇头，企图摒弃杂念，奈何那素娘狡诈得很，掐了传语诀，不断在云阙的耳畔，轻声唤道：阿千，阿千，阿千……
忍无可忍，云阙大吼一声，竟然将见血封喉对准长庚上仙。
长庚上仙察觉出危险，却没有动手，反而轻轻合上双眼。
果然，三千立刻拈起枯木逢春之木系法术，站在长庚上仙的前面，抵挡住云阙的见血封喉，眸光坚定，出手毫不留情。
被阿千保护的感觉真好。长庚上仙如是想。
可惜，云阙将逍遥真人的赖皮模样学了十足。被三千如此对待也不气恼，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像个被抛弃的孤儿，委屈至极。
“云阙，我错了，跟你道歉，好不好？”三千柔声哄道。
云阙是什么性子，她三千怎么不知。云阙是个幼稚鬼，容易学坏，尤其是那个整天看她三千不顺眼的逍遥真人，卯足了劲儿教坏云阙。但是，云阙生有一颗赤子之心，不会无故伤人，除非受到素娘蛊惑。
骤然，素娘出手，邪气弥漫，一颗颗核桃，竟然犹如总角小儿一般，哭哭闹闹，刺痛耳膜。其中一颗核桃，伸出九根白骨爪，企图剜出三千的眼睛。情急之下，云阙推开三千，拈起见血封喉之金系法术时，还是不慎被刮破了脸蛋，鲜血直流，却是透着别样的风情艳色。
“阿千，云阙，一起动手！”长庚上仙喊道。
刹那间，云阙的见血封喉，三千的枯木逢春，长庚上仙的暗香疏影，交织成坚固的三角。主攻为上，辅攻与治疗交替次之，虽然谈不上默契，但是没有出现任何反噬的症状，可以称得上顺利。
没错，格外地顺利。
一炷香后，素娘被打败。
“三千世界银成色。”三千脱了手腕戴上的三瓣孽镜梅，低吟道，尔后奋力甩出，将素娘裹成银色蚕蛹，开启洗礼。
素娘没有挣扎，只是直直盯着云阙眼角的妖娆泪痣。
然后，凄婉一笑，邪灵素娘遁入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