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能不琢磨就可知你心思
此时小区内被黑夜笼罩着。
因着现在时间已经不算太早，吃过晚饭后出来消食散步的人们大多都回去了。
独立的小别墅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排着。有些亮着灯，有些则静谧的隐藏在夜色里。安在门口的小灯散发着光芒，为每一个路过的人照亮一段不算长的路程。
两人并排着在小路上，路灯投射下的昏暗灯光洒在他们的周围拉长了身旁的影子。
这让本来平凡的一幕沾了点儿暧昧的意思。
这种情景下，两个追逐嬉戏的小朋友路过是活力；两个坚定步伐的中学生路过是青春；一对含情脉脉的新婚夫妻路过是甜蜜；一对饱经风霜的年迈老人路过是人生。但，如果是带着朦胧心思的一对男女路过，则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不明确。
就像他们一样。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有可能。
两个人就这么环绕着房子周围不疾不徐的走呀走，一路无言。
“今晚的菜合不合胃口，吃饱了吗？”怕长久不说话会尴尬，秦然此时虽也有些无法思考，但还是憋出了这么一句。
她不由得有些想笑，这没话找话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如果没吃饱，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家里跟陈佳佳煮着宵夜，而不是跟他一起在这里漫无目的一圈圈闲逛。
虽然，这种感觉也还不错。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吃的很饱，你家阿姨做饭真好吃。”
秦然点点头，告诉她：“这个阿姨在我们家很久了，外公已经习惯了这个口味。”
“那她是住在你们那儿的？”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不是。”秦然否认道：“她是本地人，只负责一日三餐跟打扫，晚上会回自己的家住。”
她了然，难怪她出来的时候不见阿姨的踪影。
秦然应该是一个很难接受外来人员入侵自己熟悉领域的人，所以这种模式倒也正常。只是她忘记深入研究，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被他套到身边的。
随意找的话题很容易被终结，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轮长时间的沉默。
“我昨天跟主编去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下个月就回去了。”这次是王星语先开口。
“你确定我那个时候就能走吗？”
秦然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轻声说了一句：“嗯，确定。”
其实他之前给助理说的外派时间早就已经过了，对方已经打过几次电话来旁敲侧击询问什么时候能过回这边公司来。毕竟自己家里人都在这边，又成了家，家里媳妇儿不能不管啊。
可秦然总是找借口无限期延长时间，要不是有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有让他回来的那天，他都担心自己会被莫名其妙的炒鱿鱼了。
“那就好。”王星语故作轻松的说道：“再不回去我的专业都要荒废了，别到时候连小可都比我厉害了。”
秦然失笑的看着她：“你啊，回去以后也注意一点，别为了一个新闻就不管不顾的。”
说完又想起了之前被她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问你我们是不是见过，你一直不承认，真记不住了？”
秦然知道她肯定记得，毕竟自己对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她都印象深刻，虽然她当时的样子已经在脑海里逐渐模糊。
他不信她会不记得。
听到他这么问，王星语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我当时被你发现。你还过来拿了我的相机，怎么可能会忘呢。”
她已经不怕秦然了，所以当他再提起这件事情，也就实话实说了：“之前你本来就是找我算账的，我哪儿还敢提这茬。你要是想起来了，不就更讨厌我了嘛。那我岂不是更惨了？”
听她这么说，秦然解释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王星语停下了脚步，看着他。
他惯性向前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看着旁边的人落后了，又转身往回走，到她身边停了下来，看着她认真说道：“王星语，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如此认真的一句话，让她的心里猛的漏了一拍，下意识用手拢了拢头发。这是她每一次紧张都会做的动作，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这样掩饰她的情绪。
偏偏因为这个动作，秦然又看到了她手腕上的淤痕。虽然她很小心的遮挡住了，刚刚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出来。
秦然叹了口气，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总觉得自己今晚有很多话想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讨厌过你，这是真的。”
“最开始找你们报社要一个说法，也从来没有把厌恶的情绪带到你身上过。”
“第一次害你受伤我很过意不去，看你处理胳膊的时候一声不吭，说实话我是觉得你有一些不一样的。”
“我想补偿你，你却想跟我划清界限。我承认我当时就是不想遂了你的愿，所以让你到我身边来。用薪水做筹码，让你心甘情愿的来。”
“我没有利用你让外公把公司大权交给我，虽然当时你已经认定我就是这种人。”
“后来你在我身边做事越来越得心应手，我都恍惚觉得我们好像一直都会这样维持下去。”
“直到出了前不久的事情，我从这种恍惚中走了出来。我意识到一个人偏离了自己原来的轨道后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不想再让更多的无妄之灾找上你。”
今晚没人喝酒，最多喝了些茶。
可王星语好像觉得自己醉了。不光是自己，她觉得秦然也醉了。
不然他怎么会说这么多的话。
在她的印象里，秦然很少会说这么多话。他们之间的默契更像是不用言语体现的那种。此刻，他轻声细语的跟她说了这么多，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
她在相处中早就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纵然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跟她解释过。
那些最初的误解早就消失了。
听完他最后一句话，王星语下意识替他辩解：“可这不是你的错……”
虽然她很小声，但秦然还是听到了：“他们是冲我来的，却绑走了你。你这次能稀里糊涂的脱险，那下次呢？下下次呢？现在连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都不知道。”
“所以，这就是你要我回去的理由吗？”王星语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秦然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认真的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轻描淡写的带过这话题：“你可是一直想回去的，别跟我说你舍不得走了。”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似乎在逃避她的眼神。
“到底是不是啊。”秦然的步伐迈得有点大，她小跑着追了上去。拉住了他衣服的一角，执拗的追问。
“不是。”秦然语气淡然，只是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放慢了一些，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角。
“公司正常安排罢了，他结束了那边的工作，自然该回来了。”
“哦…好吧。”听着他转化成那么明显的公事公办的语气。
王星语突然觉得内心有些莫名的烦躁。
松开自己的手，她也不跟着了。停下脚步闷闷的朝着他说了一声：“我累了，不想走了，我想回家。”
“那就回家。”秦然走到她身边：“我去开车送你回去。”
两人往回走，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星语？”两人各怀心事的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了王星语一声。
听到声音后四处张望，看到了蒋风。
有些惊喜，朝着对方快步走了过去：“风哥？你怎么在这儿？”
秦然也跟了上去，到了蒋风面前点头致意。他伸出手跟秦然打招呼，两人不咸不淡的握了握手。
随即朝着王星语说道：“过来采访了一个朋友，现在准备走了。”
“什么朋友啊？是不是又有大新闻了！”王星语来了精神。
蒋风无奈笑笑：“一个老朋友而已，不是采访对象。”
听他这么说王星语也就不再追问。
“你呢？怎么在这儿遇到你了。”蒋风问她。
“秦然外公邀请我来他们家里吃饭，现在也准备回去呢。”
蒋风听到她对秦然称呼的变化，又到人家家里吃了饭，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但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王星语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面部动作，秦然却把他一系列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
寒暄的差不多了之后，蒋风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块儿走。
没等王星语回答，秦然就率先开口了：“不用了，我送她回去就行。”
蒋风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没接话。
“是啊，我们不顺路。”王星语见状连忙接话：“他送我就行了，风哥你早点回家吧，别让宁宁等着急了。”
目送蒋风离开，两人继续往回走。
“宁宁是谁？”秦然突然开口问道。
“啊？”遇到了蒋风聊了几句，王星语心中的烦闷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基本恢复了正常：“宁宁是风哥的女儿，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呢。”
秦然有些意外：“他有女儿了？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
“对啊，已经五岁了。”王星语点点头：“他平时不怎么说家里的事情，我们没见过他妻子。听说是离婚了，去了另外的城市。孩子跟着他，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女儿真的很乖。”王星语提到她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以前加班的时候，他们家帮忙照顾孩子的阿姨临时有事来不了。他就把宁宁带到了报社，我们都很喜欢她。”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懂事又可爱，乖乖待着也不吵闹。”
秦然看她讲的眉飞色舞，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你很喜欢小孩子？”
“是啊。”
两人又聊了起来。
晚上路上车流量少，秦然很快就把她送回了家。
“谢谢，明天见。”王星语解开安全带，跟他道别。
“明天见。”
看她走进小区，秦然重新发动车子。
“我回来啦～”王星语打开门跟陈佳佳打招呼。
陈佳佳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看她回来之后，立马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她随意的把钥匙一丢，坐在了陈佳佳的旁边：“怎么啦？”
“老实交代，怎么跑到人家里去了？”陈佳佳故作凶狠的语气问她。
王星语跟她讲了自己是怎么被康慧“拐”着去的，还无辜的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是真不想去，无奈队友太执着啊。”
陈佳佳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王星语很奇怪她的状态：“你今晚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事儿说事儿啊。”
“星语，我只是觉得秦然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下个月就要走了，有些牵扯能避免的就避免吧。”她尽量说的委婉。
“嗨，我当你要说什么呢。”她起身来到厨房洗了两个苹果，顺手递了一个给她。
“我都快走了，还能有什么牵扯。”咬了口苹果，突然想逗逗她：“诶，你这几天怎么老说这句话，你这不是仇富吧？那康慧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跟她断交呀～”
“去你的，你才仇富呢！”陈佳佳赏了她一个抱枕，不痛不痒的砸到她身上：“这能一样吗，你故意的吧？”
王星语嘻嘻哈哈的说自己去洗澡了。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她对着王星语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知道，放心放心。”她没回头，背对着她随意的举起手摆了摆。
一直到浴室，她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她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今天太乱了。整个沐浴过程中，她的脑子就没停下来过。细细品味着秦然今天跟她说的话，她不知道他跟她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解释，还是情不自禁的表达？
搞不懂。
关上水的一刹那，她也强行让自己的脑力风暴停了下来。想不通的就别想了，迟早有一天答案都会得到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要让人去揣测琢磨的意思呢？擦干附着在镜子上的雾气，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暗暗想着。
秦然在回去的路上也没停过脑子里的东西。
现在没了那个氛围，没了身边的那个人。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今晚说的话有些多了，幸好的是后面总算是刹住了车。
到家后，康慧挤眉弄眼的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跟她拌几句嘴。可现在却无心跟她逗趣。
今晚的大家，似乎都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