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标影插旗
“前面什么情况？”秦晓生伸手捞住一个身穿皮衣的男人，皱眉问道。
“雷罚，是雷罚啊，赶紧走吧小兄弟，咱们这些修道之人见到雷击尸可是天大的不详啊！”皮衣男急匆匆地低声回答，旋即甩开秦晓生的胳膊，飞快地背着包裹加入了迁移大军。
切，锤子的不详，估计是心里有鬼看着晦气吧？反正老子修的可是元皇正法，没做坏事可不怕雷劈。
秦晓生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坐了回去。
既然是雷罚就没什么好关心的了，反正雷部神将王灵官他老人家看得肯定比秦晓生清楚，劈死的非恶即凶。
“怎么了，为什么那些人跑的这么快？”张黍离挑起黑刀似的浓眉好奇道。
“雷打神罚呗，好像是谁在那被雷劈死了，这些修绝法绝教的总是觉得晦气，就跑了呗。”秦晓生无聊地掏起了耳朵。
“哦，那继续施符吧。”
所谓雷打神罚，在道门术语里也叫标影插旗，是神罚中极其罕见的一种，仅仅只有犯下十恶不赦罪行的人才有机会“品尝”。
罪人在前几日会在眼前看到一道明鉴的曜线，是神罚的前兆，称之标影。而与此同时，其人身上的气象也会显现出一支明显的旗子，用以追索，即“插旗”之意。
一定时间后，罪人便会被雷击，尸体上则会浮现出形若篆文的尸斑，株数此人所犯罪行。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被雷罚的基本都是该死之人，秦晓生不幸灾乐祸都是他道心高尚，此刻更是连看热闹都没兴趣。
“细佬，呢事情唔轻巧呐。”独眼龙婆幽幽道。
有什么不轻巧的？难不成我们这些道门正统还要找您老人开个光免得被雷劈？
二人倒是没把这话当回事。
“有会削影拔旗的道友吗？麻烦帮忙做一下法挪个尸体可好？”没一会，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墨镜男大喊起来，想必就是举办这神秘夜集的组织成员了。
“我们会，马上过来！”二人齐声应道，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削影拔旗一向是正派嫡系子弟才会学习的法事，每做一次都算是收获不菲，这种机会秦晓生是不会放弃的。
而二人背后，龙婆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唔轻巧哩……”
秦晓生二人并没有听到龙婆的呢喃，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毕竟，二人都各有削影拔旗的方法，秦晓生的元皇派有赵侯破雷打神罚厄，而张黍离更是江阴大帅府的嫡传，自更不必说。
雷击尸对寻常法师而言或许棘手，可在二人眼里也就那样。
二人在人群中劈波斩浪，走的很是艰难。
灰扑扑的瓷砖被炸开了半个臂展的黑洞，两具窈窕的身躯伏倒在其上，散发着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四个蓝衣工作人员咬牙切齿地拖拽着尸首的手脚，累得脸红脖子粗，但那两具尸体却纹丝不动，仿佛有千钧之重。
而此时，秦晓生总算挤开好事者的围观，来到了第一现场。
“别抬啦，雷击尸你们抬不动的。”秦晓生看也不看地吆喝一声，吊儿郎当走到刚才喊话的墨镜男面前。
“你看着瓜皮，大半夜戴个墨镜，看得清路吗？”秦晓生很是老大哥地将墨镜摘下，插在了那人的衣领上，“少装逼，多做事。”
墨镜男一愣，太猖狂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欠揍的吗？
“让开让开，让专业人士来处理！”秦晓生嚣张地将人拨开，蹲下身来查看尸身。
秦晓生看了眼地面上的景象，顿时傻了。
嗯？为什么会有两具尸体？什么时候雷打神罚会劈两个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两具尸体？”秦晓生疑惑地拉过一个自称看到全程的观众，“讲讲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观众是个尖嘴猴腮的矮个青年，因没见过尸体被吓得有些结巴，“我就，就当时正在卖我滴黑狗儿，结果天上莫声，莫声莫息下来一道闪光，哗，哗的一下这俩女娃儿就躺，躺地上了。”
“嗯？几道雷？”秦晓生感觉好像不对劲。
“一道啊，我看的清清楚楚的，劈的是左边那个女娃儿，然后右边那个肯定是牵着手被一起电死的。”矮个青年笃定道。
嘶，这就有点东西了，一道雷罚什么时候能劈俩人了？
据他所知，雷打神罚现世时“有伟力，人物皆退，电光雷闪，莫不得见。”这可是北斗经注解里记载的清清楚楚的东西，压根不存在误伤的可能。
至于两人都罪当万死，那也应该是劈两道雷，怎么可能会直接把俩人电死？
这事透着古怪。
秦晓生赶紧拨开两具尸体覆面的长发，两张娇小白皙的面孔显现在他面前。
两个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
“咔嚓。”正思索着，焦炭碎裂的脆响传来。
秦晓生松开捏住女尸肩膀的手，其肩膀被捏的地方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指印。
“身沉如铁，内腑焦酥而面目不毁，的确是雷打神罚的死相没错啊……”秦晓生嘟囔道。
可是……怎么会有两具？
“怎么了？”张黍离走上前去拍了拍秦晓生的肩膀。
但当看清女尸面目后，他也呆滞在了原地。
“雷打神罚的……怎么是她？”张黍离惊惧道。
“蛤？”秦晓生脑壳麻了，一脸懵，“你认识？”
“这……就是被龙婆吓走的女信士啊，旁边那个看衣着，大半也是她的同伴。”张黍离快疯了，“怎么可能啊，这两人也不像是作恶的人呀！”
这就更加奇怪了，据秦晓生了解，张黍离人虽然傻逼了些，但观气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不至于连标影插旗都看不出来。
有蹊跷。
“算了，先削影拔旗吧，这尸体放这也不像话。”秦晓生叹了口气，“安置好了再一探究竟。”
张黍离点了点头，二人便开始了忙活。
诵经安抚、告天削影、示众拔旗，三个流程并不会花太多时间，按照古代的规矩还得扒开衣服宣读尸身上的雷坛神篆才行，不过鉴于死者为大，也就不必了。
当然，衣服还是要扒的，只不过不在这里。
这事儿里疑点太多，必须彻查。
“上奉高真，下保存平安。赐福消灾，同赖善功。证无上道，一切信礼，志心称念。太乙救苦天尊，不可思议功德。”秦晓生泼下符水，为仪式画上了尾声。
结经偈罢，尸体渐渐变轻，恢复到了正常的重量。
四个蓝制服抬着担架，飞快将两具尸首挪离现场。
二人对视一眼，跟上前去。
“多谢两位道长了。”
墨镜男宽阔的肩膀挡住二人。
墨镜男上前递过一只信封，咬牙切齿道：“里面是六千块钱，聊表心意。”
“嗯嗯嗯呐”秦晓生随意敷衍一声，接过信封便绕开了墨镜男。
“行了，我们要去停尸了，两位道长请回吧。”墨镜男皱着眉头道。
“没事，你抬你的，我们走我们的，不打紧。”秦晓生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很是大度。
墨镜男：……我TM看着你俩心烦。
工作人员抬着尸体，而秦张二人则相当默契地跟在五人身后，一言不发。
待到工作人员将尸体抬到一间空库房后，二人这才走到墨镜男面前。
“老哥行个方便吧，我们得调查一下尸体，也好给你们一个交代不是？”秦晓生赔笑道。
“刚才不是骂我瓜皮吗？现在又来求我了？”墨镜男歪起嘴角，隔着墨镜秦晓生都能感受到这厮的嚣张。
嘿，想装逼还不乐意让人家说！
罢了，正事要紧，姑且让他小人得志一会吧。
“嘿嘿，大哥整杆耙华华。”秦晓生将一包软中塞到墨镜男手中笑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进去吧。”
此时，工作人员们抬着空担架从库房里走了出来，开始关闭老旧的卷帘门。
“哼，进去也……”
话音未落，男人手上的中华绕着他的手掌，揣进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黍离兜里。
“你吃个锤子。”
紧接着，墨镜男只感觉左右吹过一道劲风，眼前的两道便不见了踪影。
墨镜男：？？？
他转过身来，二人已经走到了卷帘门前。
“古德拜！”二人向墨镜男吐了吐舌头，一人一个滑铲便窜进了即将拉到底的卷帘门。
“划拉！”旧仓库的卷帘门应声而落，彻底与众人隔绝开来。
“哎你tm……”墨镜男快气疯了，“给我把门整开！老子要把这俩狗晶的卖九眼桥去当鸭儿！”
“好的经理。”门口的蓝制服掏出钥匙就要开门。
然而还没等他将钥匙插进去，墨镜男便一把夺过钥匙揣在了兜里。
“经理，你这……”
“算了，念在这俩就是小屁孩的份上，放他们一马。”墨镜男摇头笑道，“还是先去和部长汇报一下吧。”
“好……吧。”蓝制服小弟觉得经理怪怪的，但还是听老大的话跟着走开了。
回去的路上，墨镜男暗暗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惊惧的看了眼手腕上的蝇头小楷。
“猫熊肉，好吃吗？”
真是愚蠢的手下，难道没看出来老子只是想单纯口嗨一下吗？
我TM要是打得过还用放狠话？
没眼色的东西！
墨镜男摘下衣领的墨镜，戴在脸上。
“话说那个姓秦的小王八蛋早知道我是谁了吧？”墨镜男嘀咕道，“连国宝都欺负，真不是人。”
墨镜下，男人眼眶周围的肌肤生长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绒毛，最后形成了两只连墨镜都没法遮盖的乌眼圈。
蓝制服们依旧在走着聊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上司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