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扶我上马
不过，韩大力对我却很不好。
他似乎看我很不顺眼，平日里非打即骂，偶尔灌了几斤马尿，喝多了撒酒疯还满嘴胡咧咧话，他破口大骂说我姥爷是骗子，临了临了了还要摆他一道。
我好几次都不忿韩大力说我姥爷坏话，顶了几句嘴，韩大力张牙舞爪的抽着皮鞭打的我遍体鳞伤。
但我只能忍着，暗地里悄悄的学着当初我姥爷交给我的本事。
一年的时间太短，我姥爷交给我的东西太杂，也太多，我只能囫囵吞枣的先记下来，根本没时间去考虑那些东西。
现在，姥爷没了，我有大把的时间忙里偷闲去消化那些知识。
这时我才发现，我姥爷交给我的东西虽然驳杂，但其实是实打实的本事，甭提算命卜卦的本事，就是那些让晦涩难懂的符箓里也藏着天大的学问。
我心里头冒着一股子想要帮姥爷报仇的劲儿，没日没夜的钻研。
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我才将我姥爷临死的那一年交给我的东西全都融会贯通，从那些东西里，我甚至能够看到书楼的影子。
而从那时候开始，韩大力开始带着我钻天遁地，几乎把周围翻了个遍。
有时候有人找他出山，他也从不避讳我。
我想跟着，他也不拦，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施展摸金校尉挖坟掘墓，分金定穴的本事，他也不避讳。只是不容得我多问半句，稍有不忿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说实话，韩大力是个暴脾气的，满口脏话，污言秽语，说急了就动手。
但我却清楚，他是在教我本事。
教我摸金校尉的本事，分金破土，寻龙点穴，哪怕他一句话也不说，但我仍是能够知道，韩大力其实是个好人。
要不然他不会冒着顶着得罪半个阴人圈的风险把我带到了这里。
三年，眨眼就过去了。
就在我成年的当天晚上，韩大力问我，是不是还要回去接过书楼。我低着头没说话，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大骂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各种污言秽语灌进耳朵里，他让我赶紧滚回去送死。
我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抬头看着骂骂咧咧的韩大力，随后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开始磕头。
三年前，他带我回来的时候在书楼的门前坐了整整七天。
我兴许不清楚那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等我再见他时候一瘸一拐的脚步，那比棕熊还壮硕的身体上布满细密的伤痕，他手里残留的血腥味。
我又何尝不知道，那三天里有多少人丢了命。
韩大力刨了老曹家的祖坟，但他为我挡了灾，避了劫。
他算是我的恩人。
“滚，快滚，别在这赚韩爷爷的眼泪，三年了，就算老子养条狗也知道摇尾巴了。他妈的，你可真是个瓜娃子。这世道，能有什么比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更踏实？”
“等你再长两年，韩爷就给你找个婆娘，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
那是我头一次见到韩大力抹眼泪，
三年了，养条狗也该养出了感情，何况是个人，的确，韩大力对我不好，可我能囫囵个的活到现在还没见阎王全靠韩大力在操持。
可是啊。
我没得选，当初没法选，现在也一样。
我姥爷把书楼传给了我，为此，他舍了命。韩大力说的不错，没什么比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更踏实。
可我怎么能就这样甘心过一辈子？
我低着头闷声不吭的收拾行李，韩大力看了我半天，冲上来就抽了我几巴掌。这几巴掌他很用力，几乎抽的我眼冒金星，人都快看不清了。
他拎着我的脖颈子告诉我，我要回去接书楼，这可以。
不过我得答应他三件事儿。
第一件事儿是我回去接了书楼，但是三年内不能去找当初弄死我姥爷的那些术士们报仇，否则他就是打断了我的腿，也甭想走出这里半步。
第二件事儿是别下书楼的第三层，能下了也别下。
至于第三件事儿听起来很可笑。
韩大力叫我不要死。
他说的第一件事儿我很好理解，三年内不去找那些当初下了狠手的下九流们报仇是怕我本事不济，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可是不准下书楼的第三层是怎么个意思？
当初我和姥爷相依为命，几乎全靠书楼门口摆着的死人生意过日子，那个压根就没人去的书楼早就被我摸了个仔仔细细。
满共就两层，何谈的三楼？
至于第三件事儿那就更可笑了，不准死？
这我可怎么保证？
没人想死，我不想，当初我姥爷也不想，可他死了，生生被那些下九流的杂碎们抽筋扒皮，死的凄惨无比。
但是我还是应承了下来。
韩大力虎着脸一直把我送上了火车，看着他的人影儿越来越小，我才收回了目光。包裹有点沉，我愣了一下打开一瞅，泪通红的眼眶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里头藏着三样东西。
一把天蓬尺，一件五宝印……
这两样我姥爷再世的时候说过，这都是我们老曹家祖辈留下来的宝贝，当初跟着祖宗一块葬进了祖坟里，那是老曹家最值钱的东西。
当初韩大力刨了我姥爷家的祖坟为的也是这两件东西，他平时宝贝的紧，没少拿出来炫耀，可现在却一件不少的放在我跟前。
还有一样是一块狼牙一般的符篆。
狼牙做底，金丝缠线。
是摸金符。
韩大力的摸金符……
……
火车一连坐了三天，当我下了火车终于站在阔别了三年的故土上的时候，突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先是去我姥爷的坟头上上了香，磕了头。
这坟是韩大力修的，做惯了刨坟买卖的摸金校尉一看就不是个做坟的好手，坟头修的很寒颤。几年过去了更是长满了杂草，但我还是很感激他，不然的话，我连个祭拜的地儿都找不到。
我蹲在坟前絮絮叨叨的跟我姥爷说我这两年过的日子。
我还活着，学了一身本事，回来是来承了书楼，完成他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