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承认
我毕竟也是客人，不好意思多逗留，更何况这里女人一大堆，我有点束手无策。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当石铁兄弟走了以后，旺姆婶儿就真的安静下来了，眼中的那股子怨恨和恨意就一点一点的熄灭了，慢慢的，旺姆婶又化成了一摊泥了，在多吉母亲的怀中，用方言呢喃着什么，无声的哭泣。
我摇着头，和多吉客套了几句，感谢他今天晚上的热情款待，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后，去了屋子前院，在泥泞中，果然是看到了高高大大的身影，看来石铁兄弟真的有在等我。
多吉家前有一个大的院坝，只有一盏鹅黄色的路灯，昏昏暗暗下，还依稀看到一个小巧的影子，是支典。
杰克，我的儿子，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想要偷听，但是两个人的争执，在我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开始了。
“你还不承认昨天晚上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吗？”支典的声音已经压得很小了，但是质疑的尖锐度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夜晚的雨没有傍晚的时候那么轰轰烈烈，虽然小了许多，但冷风阵阵，总裹挟着点点雨滴，悄悄爬上人裸露着的肌肤上， 冰冰凉凉的。
石铁不以为然，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缩起身子，用巨大的手掌遮蔽住冷风，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是点燃了烟头，猛烈的吸了一口，缓缓地将烟气排出来，他那至始至终都无比僵硬的身子，才开始放松下来。
我听到支典说的这话也吓了一跳，不懂支典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错过了最好的打招呼的时间，此刻更是不敢发出声音。
支典应该是比较反感石铁是这样的反应，“我看见了，我上山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将那些干柴和往旺姆婶的后院放，我当时太粗心大意了，根本没有引起重视。现在想想，旺姆婶一个人住，怎么可能用得上那么多的柴和？我今天亲自去问过村长了，失火的原因就是柴和燃烧引起的，你还想抵赖吗？”
支典是个沉稳，且很有想法的小姑娘，怎么说呢，年纪轻轻，却很有想法，很有正义感，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说谎。
“所以呢？你去告诉所有人啊，我曾经出现过那个地方，我曾经碰过柴和，所以，放火的人或许是我！”
一直都在默默抽烟的石铁总算是回应支典了，语言淡淡的。
他说的也没有错。
我就是警察，一切都要讲求证据，除非支典说她亲眼看见石铁放火了，不然一切的指控都是莫须有的。
“你还想狡辩？那你告诉我，刚才旺姆婶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进去和旺姆婶说话的时候她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你一进去，她就变成那个样子了？要不是旺姆婶看见了什么，比如你放火的行为……不然的话，旺姆婶会如此的失控吗？旺姆婶的反应可是将你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还想要狡辩吗？”
石铁明显怔了怔，手夹着的烟似乎都忘记了，任由红星点点继续往上侵蚀，哪怕触碰到了他布满茧子的手指，他也不觉得疼。
他不想理会支典了。
“被我说中了是吧？你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会自己开脱是吧？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你为什么要去放火，我听多吉嫂说过，旺姆婶十分可怜，儿子媳妇老伴都死了，你为什么要去为难一个如此命苦的妇人？ 你说话啊？你别以为你装深沉就可以回避这一切！”
支典少有的激动，应该是喝了青稞酒的缘故，胆子也变得大了许多，穷追不舍的，紧跟在石铁的身后，不给石铁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到底有完没完！”石铁明显不耐烦了，支典拉着他的袖口，在寒风中态度无比的坚决。
我觉得不能任由他们这样胡闹下去了，至少在石铁这边来说，他实在没有义务和一个没有证据的女孩继续纠缠下去。
“石铁兄弟，你原来在这里啊！大晚上我找不到幸福旅馆的路呢，你带我去好不好啊！”我故意装成无意打扰他们说话的样子，带着微笑。
支典的手明显就落了下来，眼神躲闪着，瞧着多吉家养着的羊群。
“嗯，晚上夜路比较难走，我的摩托车停在前面，我载你去吧。”石铁的怒火也稍微调整了一些，朝着前面走了两步。
“石铁，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支典应该是我见到过最不容易放弃的姑娘了，即使我们都要走了，她也不屈不挠的。
“随便你。”
我尴尬地和支典告别，与石铁兄弟走出了多吉的屋子，风还是很大，吹得我的衣领抽打着我的下颌。神奇的是，没有在下雨了，天空澄净的如一泓淡墨古画，影影绰绰还有月亮的身影。
我从未想到过一个地方的天空在同一天会有这般神奇的景色，特别是在暴风雨洗礼后，似乎就是一位天才艺术家悄悄的完成了一副水墨画。
是的，就是杰克你最喜欢的中国山水水墨画，你常常说的写意与哲学完美结合的中国画，现在出现在高岭的上空了。
原来夜晚的天空的颜色是那么的丰富，且那么的有层次，深深浅浅，云层与云层之间恣意和谐，云海星河，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石铁兄弟很是有耐心，倚靠在大树干上默默地抽着烟，等着我拿出单反相机拍下眼前的夜色。
太美了，无论哪一个角度看都美得让人窒息，我不停地按下手中的快门，每一帧都伴随着我的啧啧感叹。
我也不知道拍了多久，等我拍完后，石铁身旁都好个烟头了。
“不好意思啊，石铁兄弟，耽误你时间了。”
他却摇着头，“我也感谢你，恰克大哥。”
我微微吃惊，不知道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支典吗？她那个姑娘固执了一点，有点像我女儿年轻时候的样子，任性固执叛逆，我那个时候，气得差点进医院……”
石铁总算是挤出了一丝微笑，“是不是在父母的眼中，孩子都是任性叛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