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变
一条官道在屏山蜿蜒穿梭，连接两地城池。
屏山官道的中段，有一座茅草盖顶的简陋茶寮，供过往行人歇脚。
余震年方十五，体型瘦弱，一身小二装扮，正卷着袖管子，哼着小曲儿，拿一条湿抹布擦拭桌椅，手脚麻利，动作熟稔。
余父满脸风霜，身着大袖灰褂，坐在屋内煮茶。
“爹，我去晨读了。”
做完晨活的余震挺胸走出卧房，手上拿着两本表皮泛黄的书册和一根自制的炭笔，朝余父招呼一声，就要昂然出门。
“等等。”依然在煮茶的余父一把站起，嘴角露出慈祥的微笑，拐着脚走来，“近日文课做得如何？让爹看看你的笔记。”
“《学记》除了‘尊师’篇，我都能背诵了。”余震将上面那本《学记》递给父亲，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色，“我有把握拿下今年的文人校考。”
余父随手翻着书册，册页上满是圈钩符号和黑漆漆的旁注文字，心知儿子没有懈怠和虚言，满意点点头，望向另一本书册：“那本也拿来。”
“我最近都在细读《学记》。”余震目光一闪，“《百家微言》只是闲暇工夫看看……”
“拿来！”余父打断他的话语，伸出一只布满青筋的手，加重了语气。
余震一咬牙，将书册递出。
余父接过书册，随手一翻，发现里面的内容名不副实，字里行间尽与武林相关，一些书页除了文字记载，还有兵器和人体动作等配图。
“这是什么？”余父严厉的目光瞟了过去。
“孩儿……”余震低下头，欲言又止。
“上月你入城采购，爹曾核对过账目，发现你虚报了钱数。这本《武林纪要》少说要一百个铜板，看来你是接连虚报啊，否则如何买得起？”余父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你提出要去山洞读书，是想借此偷读？”
不待余震回话，余父瞥向大茶壶，声音忽然转柔：“六日无客上门了，洗尘茶不煮也罢。二蛋，爹跟你谈谈心。”
二蛋是余震的乳名，余父叫唤至今，听在儿子的耳中，令其倍感亲切。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门，在毫无漆色的椅子上相邻而坐。
“爹年轻时勉强算个武士，后来脚筋被人断了，才回刘家村隐居……那个山洞，是爹和你娘的初遇之地……你娘因难产而亡，爹伤心之余，就迁居此地。”余父将书册搁于桌面，目光恍惚，“这些年除了茶寮的微薄收入，爹并无其它生计，膳食简单之极，以至于你身体孱弱。说到底，是爹对不住你……”
“爹！”余震抬起头，眼根微红，“去年爹已带大哥和孩儿到青岩派测试过，是孩儿自己不争气，落得体质羸弱，资质平庸的评价，被无情的拒之门外。所幸大哥身具灵根，进入涂家修炼，假以时日修得道法，必能光宗耀祖。”
余父一摆手，打断道：“你的体质确实是膳食不佳所致，资质也和爹有莫大关系，爹当年就因资质平平，武学上才进境缓慢。另外，武士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光鲜，随时可能命悬一线，可谓在刀尖上过日子。”
“孩儿错了，这就烧了它，以断心念！”
余震说得掷地有声，拿起《武林纪要》，就要将其丢进灶膛。
“这倒不必。”余父一把按住书册，“此类武林书籍，偶尔看看也无妨，爹只希望你不要耽误了正经课业。过些日子，爹再教你一招半式，用来防身。待你大哥学成归来，再让他教你内功。希望你俩一文一武，将来各有出息。”
“嗯！”余震重重点头，喜上眉梢。
“日后有何想法，大可直抒胸臆，休要耍那些伎俩，爹的见识摆在那里，岂容你随意糊弄？”虽是责备话语，余父脸上却挂着笑意，伸手揉揉余震的脑瓜，“每每有武士上门，你总是殷勤招待，那点小心思，爹早就看穿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余震没有回应什么，一脸轻松地笑着。
“去吧。”余父挥挥手，“有客也不用出面，爹应付得来。”
“孩儿去也。”余震拿起书册，一溜烟跑得没影。
……
茶寮没有名号，只在屋角悬一幡旗，上书“茶寮”二字，迎风招展。
茶寮背靠峭壁，余震读书的山洞，就在茶寮上方十丈左右的石壁上，朗朗的读书声依稀可闻，在风中缓缓回荡。
官道上杳无人踪，余父返回卧房，取出一本空白册页，研墨挥毫，在纸上画出一幅幅人体动作图，并配上详细的文字注解。
这是将早年习得的武技绘制成籍，准备在余震校考后，亲手教他。
茶寮依旧门可罗雀，若不出意外，父子俩又将平静的度过一日。
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虚空中毫无征兆的出现一个黑色光点，并疾速转动起来，越旋越大，一圈圈无形的空间波动，从光点周围涟漪般荡漾而出。
转眼间，黑色光点形成一团黑光漩涡，喷薄出一股恐怖气息。
周围虚空被搅动的风力呼啸而来，融入黑光漩涡中，形成一条粗大无比的旋风柱，朝周围疾速扩旋开来。
地面飞沙走石，空中呼啸不绝，模糊一片。
率先被惊动的余父神情诧然，正想出门看个究竟，旋风团就将茶寮卷入其中。
轰！
顷刻之间，整座茶寮分崩离析。
余父被一根断裂的横梁砸到头部，血流满面，当场死亡。
塌裂之物和尸体在旋风团中来回滚荡。
就在这时，黑光漩涡中突然闪烁出无比璀璨的五彩光华，旭日东升般照耀而起。
黑光漩涡的旋转速度开始变慢。
“那是什么……爹……”
后知后觉的余震跑到洞口，一见如此触目惊心的情景，不禁大叫出声，紧接着见到旋风中余父的尸体，几乎嘶声咆哮。
“啊……噗！”
面对惊天旋风，余震无可幸免，被旋风团一举卷入。
磅礴的风力剧烈滚荡，一张旋飞的残桌从背后猛然撞击而来，使他喷出一大口鲜血，当场昏迷过去，这口鲜血大半洒向五彩光华。
忽然间，五彩光华一阵闪烁不定，化为一枚枚五彩符号，纷纷消失于黑光漩涡中。
一团耀眼的五彩光团，从漩涡中激射而出，表面有五彩符号流转不定，形体越变越小，直到缩成一颗仅有绿豆大小的五彩光点。
下一刻，五彩光点飞射而来，一举没入余震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