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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刺客在试探什么

书名:痴缠不休:邪魅暴君的宠妃本章字数:18083

仰头深吸一口气,忍住眼底的热意,司寇芊雨走进内室抚平大床上被掀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依着床柱坐了下来。忽然,床角一点黑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司寇芊雨探身过去拿起来一看,瞬间潸然泪下。她还记得这发圈是他们真正圆房那天她亲手替他系在手指上的,而今天这发圈与另外一个结在一处,是想告诉她他没有忘记她,不是扔下她一走了之吗?

王爷!司寇芊雨忍不住伏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原本她一路走来过分的安静已经让凤白渊心中有些犹豫是否不该如此直接地让她面对这些,毕竟不管他心中再恨凤沂墨,再气她为凤沂墨担心,他还是爱她的。此刻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凤白渊顿时慌了手脚,他从未见宫里的女人在他面前这样哭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忘情过后,司寇芊雨立刻注意到僵立在她身边的凤白渊,于是擦掉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站起身道:“这里已经如此破败,没什么好看的,回宫吧,皇上。”

“芊雨……”凤白渊想说什么,但司寇芊雨看过来的眼神一片幽深叫他一愣话哽在了喉中。

看他不言语,司寇芊雨也没有说话,转身踏着来路离开了王府。

两人上了马车,凤白渊看着她说:“现在你可以安心留在朕身边了,等朕捉到他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留在皇上身边?”司寇芊雨笑了笑抬眼看他,“以什么身份?”

“自然是朕的妃子。”

“皇上的妃子何其多,难道还缺妾身这一个?”

“这……”凤白渊皱了皱眉,一时吃不准她的想法,“你想怎么样?”

“皇上若要妾身留下可以,只是妾身要以皇上妻子的身份留下,而非皇上的妃子。”司寇芊雨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要当皇后?”凤白渊有些惊讶。

摇了摇头,司寇芊雨道:“妾身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要妾身留下为妻,还请皇上遣散后宫。”

此话一出凤白渊果然变了脸色,遣散后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他肯,朝中大臣又如何肯?后宫与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谅他再荒唐也不敢应下。司寇芊雨冷冷一笑,将脸转向车窗外,不再理他。

回到宫里,司寇芊雨也不理会皱眉苦思的凤白渊,径自回到宁秀宫盥洗躺下,只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自从她进宫,失眠似乎成了家常便饭。司寇芊雨叹口气,翻了个身。

“咔嚓。”门口传来的轻微响动叫司寇芊雨心下一惊就要起身,只是还未等他坐起,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一双满布血丝的桃花眼出现在她头顶,遮面的黑巾拉下不是逄玉容还能是谁。

司寇芊雨拉着他的手翻身坐起,只见逄玉容一身夜行衣满脸肃杀,和往日的样子的样子大不相同,“你,你来做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带你走。”逄玉容的语气里带了些恼意,“走时嘱咐过你们什么?一个两个都叫人不省心。”

“我……”本想辩驳两句,但看到他一身风尘的样子,显见得是刚结束一场奔波便赶来宫中,又想起他走时候叮嘱过的话,司寇芊雨不由低了头不说话。

见她这个样子,逄玉容也不忍心再责备,无奈地翻个白眼叹了口气:“算了,谁让爷天生就是劳碌命啊,合该为你们俩跑断了腿。”

偷瞄他一眼,司寇芊雨忍不住笑了:“王爷现在安全吗?”

“嗯。”逄玉容笑着点了点头,“沂墨现在很安全,宫里这位肯定捉不到他。”

“那就好。”听了逄玉容的话,司寇芊雨终于感觉松了口气,放下悬了许久的心。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但现在不是时候,先跟我离开这里,我在详细的告诉你怎么回事。”逄玉容说着将她拉了起来,找了件衣裳替她披上。

“你想带我去哪儿?”司寇芊雨仰头看着他问。

“朱衣城。”

“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皇宫?”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逄玉容抬头:“怎么,信不过我?”

“不,我是信不过自己,这里是皇宫,戒备森严,如果我有和你一样的功夫,我们大概能来去自如,可是我没有,只会变成你的负担。”司寇芊雨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想说什么,芊雨?”逄玉容眉峰紧锁。

“你明白的。”

逄玉容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我答应了沂墨会带你离开的。”

“你说的我明白,但是,你想从皇宫带个人走危险性有多大你心里很清楚,与其如此,不如你先离开,然后我再自己想办法逃出去找你们。”

“你一个女人只身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能有什么办法?”

“相信我,真的,我有办法,如果你肯帮我的话。”司寇芊雨凑到逄玉容耳边低语几句,和他交换了眼色扬起嘴角,“相信我,这办法比你现在强行带我出去安全地多,而且,不会让凤白渊迁怒到你们,也不会遭到追捕。”

迟疑片刻,逄玉容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会让人想办法把你要的东西带进来,不过,倘若半个月之后,如果你还没有逃出去,我会再来带你出去。”

“好。”司寇芊雨笑,“你们一切小心,帮我照顾好王爷。”

“嗯,你也是。”

目送逄玉容离开,司寇芊雨颓然坐回床上,虽然刚才在逄玉容面前说的信誓旦旦,但是她心中同样没底,整个皇宫现在唯一可能帮她的人只有晋陌曦,可是她的说的事情是欺君之罪,晋陌曦会不会帮她呢?

就在司寇芊雨犹豫着这件事该不该向晋陌曦求助时,朝廷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九亲王薨了。说起来王爷薨逝这原本并非什么足以撼动整个朝堂的事情,可如果这位王爷死因成谜那就是大事了,一时间朝廷上下众说纷纭,为这件事情闹得靡蚁沸动。

“哟,这不是王妃吗?”

刚刚在御花园里拿到逄玉容托人送进来的药,司寇芊雨便和水萱不期而遇。不动声色的藏起刚刚在草丛中捡起来的药瓶,司寇芊雨近前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免了。”水萱斜睨她一眼笑道,“王妃可听说了,九皇叔薨了呢。”

点了点头,司寇芊雨低头道:“九哥英年早逝,说起来也是我筠阳国的一大憾事。”

“王妃。”水萱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说,“不知王妃是真的不知情呢,还是装作不知情?”

“贵妃娘娘这话什么意思?”闻言,司寇芊雨禁不住轩眉。

掩唇轻笑,水萱道:“王妃在本宫面前就不必演戏了吧?九皇叔和十三皇叔两人交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十三皇叔被查出谋反的节骨眼上,九皇叔莫名其妙地薨了,想不引人遐想都难啊。”

“没有证据的话,还请贵妃娘娘不要乱说!”司寇芊雨握紧袖中的双手瞪着她说。虽然嘴上如此说,其实她心中也猜到这事十有八九是凤沂墨做的,只不过,眼下的情况已经对凤沂墨十分不利,她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凤沂墨不好的消息传出。

“乱说?”水萱鄙夷道,“王妃敢不敢跟本宫打个赌,本宫若是将此事请外臣递到皇上御案前,皇上必然派人追查,而且很快就会有结果。”

司寇芊雨目光陡然转厉,瞪着水萱一字一句道:“贵妃娘娘,妾身知道你父兄皆在朝中为官,但后宫干涉朝政,外臣结党营私,论罪当诛!如果娘娘还想留在宫中做贵妃,还想保全父兄的性命,那么就不要让妾身听到一句闲言碎语,否则,妾身即便是死也会拉上娘娘全家垫背。”

司寇芊雨不想随便伤人性命,可若是水萱真的敢做出任何对凤沂墨不利的事,她也必然不会手软,进宫前和汝璃的一场遭遇早已教她摒弃了不必要的心软,她不会主动出手伤人,却也不会任人宰割。

“王妃这是在威胁本宫?”水萱纤眉一竖粉面含威,眼中的怨恨愤怒一览无余。

“贵妃娘娘,是妾身给娘娘的忠告。”想起晋陌曦曾经提过全贵妃杀人的事,司寇芊雨对面前这个女人更加没有半分好感。

“好,我们走着瞧!看是你和那个短命鬼先死还是本宫先死!”水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别逼我。司寇芊雨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握紧了双手。

回到宁秀宫,司寇芊雨发现宫中上下一片慌乱,晋陌曦呆坐在正厅里脸上满是泪痕。

莫非……出事了?司寇芊雨一皱眉拦住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宫娥问:“你们都这样神色慌张的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回王妃娘娘,小皇子不成了,太医在里面施救,皇后娘娘叫奴婢去禀告万岁爷。”宫娥略一福身飞快的回道。

“怎么会这样?中午的时候小皇子不是还好好的吗?”司寇芊雨闻言大惊。

宫娥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看了这宫娥一眼,司寇芊雨心知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扬手放她离开。犹豫了一下,司寇芊雨走到晋陌曦身边轻声道:“皇后娘娘,小皇子会没事的。”

“芊雨……”晋陌曦抬眼还未说话已经是泣不成声,司寇芊雨心中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若是换了她的孩子只怕她此刻也是如此吧,无言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司寇芊雨要从这里逃出去的决心更加坚决,她不能让她的孩子置身在这样的危险之中,绝对不能。

晋陌曦这边情绪还未平复,凤白渊满面怒容地携着一股冷风快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吗?”

面对凤白渊的质问,整个宁秀宫里一片死寂,宫娥太监齐刷刷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出声。

“皇后,你说,到底是怎么会是?”得不到回应的凤白渊将脸转向晋陌曦。

“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求皇上责罚,若是辛儿……妾身,妾身也不想活了。”

晋陌曦伏地痛哭的样子终究还是换来凤白渊一丝不忍,俯身上前扶她:“朕不是责怪你……”

“皇上,求皇上护妾身母子周全。”晋陌曦终于抬头,柔弱无依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何况保护欲旺盛的男人。司寇芊雨不得不感叹她这一招以退为进走的实在是高。

果然,凤白渊眉头一皱问:“今日谁来过你宫里?”

“听当值的宫娥说,全贵妃在妾身午休时曾来过。”晋陌曦一边哭一边说。

“全贵妃?”听到晋陌曦的话,司寇芊雨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凤白渊,只不过一个惊讶的是她竟然有这么大胆敢对皇室血脉下手,一个惊讶的是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狠毒的女人,对一个还还未满月的孩子下手。

晋陌曦点了点头,依然哭得抽抽噎噎。凤白渊冷哼一声道:“朕知道了。太医呢,辛儿如何了?”

“回皇上,小皇子的情况已经稳住,只是若要完全恢复健康日后还需小心调养。”一个太医满头大汗地跪在内室门口回道。

“不管如何,你们要把朕的皇儿医好。”说完凤白渊也不管太医们如何叩头,只扶起晋陌曦抚慰几句,又看了一眼司寇芊雨匆匆而去,近日朝中的事情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现在后宫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实话,司寇芊雨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他的,然而,同情不会变成爱情,何况,作为凤白渊对手的那个人是凤沂墨。

送走凤白渊,看过小皇子,司寇芊雨终于从晋陌曦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情节很老套,司寇芊雨觉得像她以前看过的电视剧,水萱趁着晋陌曦午睡来看小皇子,趁照顾的嬷嬷不注意将金锁压在了皇子心口,企图借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小皇子,令凤白渊迁怒于晋陌曦,可惜晋陌曦虽然不屑于后宫争斗,此时有人动了她的孩子她还是有手腕对付对方的。

叹了口气,司寇芊雨道:“皇上的骨血在宫中尚且遭到别人如此对待,倘若是他人的子嗣……”

“他人的子嗣?”晋陌曦抬头看向司寇芊雨,“难道你……”

司寇芊雨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天啊!你,你为什么不早说?”晋陌曦大惊之下拉住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才发现?”

“此事说来话长,最近一段时间,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妾身也无暇注意到此事,前两天全贵妃说锦妃有孕时,妾身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想来应该是进宫之前那个月的事情。”司寇芊雨有些无奈地说。

“那,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司寇芊雨不语,只是抬起头来望着晋陌曦。

“难道你想留下这个孩子?”晋陌曦何等聪明,只这一个细微的神态已经猜到了司寇芊雨的心思,“这,这万不可能!就算别人同意,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十三皇叔和皇上两人势同水火,一个你已经一团乱,再填上这个孩子,你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看着晋陌曦比她还紧张的样子,司寇芊雨心中不误感动,只是她留下只会给晋陌曦带来困扰,不若求她帮忙离开。于是,司寇芊雨垂下头道:“皇后娘娘,妾身知道,皇室上下都不愿留不下这个孩子,可是,不管皇上和王爷之间有什么过节,孩子是无辜的啊。而且,太医说,王爷的身体就算好好将养也不过三两年了,这个孩子可能是我和王爷之间唯一可以留下的,无论如何,我要留下他,将他抚育成人。”

“可是,你自己也说了,皇室上下都不会允许这个孩子活着的,你……”

司寇芊雨抬起看着晋陌曦跪了下去:“所以,求娘娘帮我,只要娘娘暗中施以援手,妾身自有办法出宫,远离皇室,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隐姓埋名抚养长大。”

“这……”晋陌曦闻言有些犹豫。

司寇芊雨泪眼朦胧道:“娘娘,娘娘也是初为人母,妾身想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情,想必娘娘可以体会,妾身恳请娘娘成全。”

说罢司寇芊雨叩首到底,长跪不起,晋陌曦眼中一片慌乱之色,忙俯身扶她起来:“好,好,我帮,我帮你,芊雨,你快起来,起来。”

“皇后娘娘。”司寇芊雨并未因为晋陌曦的应承而喜笑颜开,反而抱着她泪水滂沱,不为别的,只为这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女子肯帮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除却凤沂墨和司寇勋只为,这个和她一样无力左右命运的女子,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愿意伸出援手。

隔了几日,除了凤白渊降旨褫夺了水萱贵妃的名号将她打入冷宫外,后宫之中一片平静,连平日里妃嫔之间的小争吵也不见,似乎在酝酿着某件大事,叫人心中惴惴难安。

看着晋陌曦面含浅笑侍弄着小皇子脸上一片幸福之色,司寇芊雨不觉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多可爱的小生命,将来她的孩子也会如此动人吧?不知道会像她和凤沂墨谁多一点。

“皇上驾到--”

突如其来的太监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宁秀宫的宁静,凤白渊冷着脸走进大殿,看也不看俯身行礼的其他人,只是瞪着司寇芊雨道:“其他人都下去,朕有话要单独和王妃说。”

“是。”晋陌曦有些担心地看了司寇芊雨一眼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司寇芊雨微微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凤白渊:“不知皇上今日来所为何事?”

凤白渊瞪了她半晌,来回踱了几步道:“真来问你,你在西陵王府一年有余,可曾在王府中听到或者见到凤沂墨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皇上所言是什么意思?”司寇芊雨问。

“不用跟朕打马虎眼,你都知道些什么,据实说!”凤白渊一排桌子怒道。

眼帘一合,司寇芊雨道:“西陵王府里规矩颇多,妾身在王府中一向循规蹈矩,而且除了晚上睡觉以外也很少呆在王府里。”

“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遮掩吗?老七、老八、十二、十四一夜之间全都薨了你知道吗?”凤白渊突然冲上来抓着她的肩膀道。

司寇芊雨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看了他半晌,苦笑一下说:“皇上以外我当初为什么要进宫换汝璃出去,因为王爷以为我是太后的人,皇上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怔了一下,凤白渊慢慢放开她:“呵,你是太后的人,你如果真的是太后的人就好了。”

“皇上,妾身不知道外界是如何说的,但是四位王爷的事,皇上为什么一定要认定了是他做的?”

“除了他还能是谁?你告诉朕,你告诉朕!”

凤白渊这一吼恰好药效发作,司寇芊雨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吓得他立马慌了手脚:“芊雨,芊雨,你怎么了?”

司寇芊雨也没想到这药发作起来是这么难受,竟然真的想快要死了一样,胸口疼得快要裂开,浑身的血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冷却,整个人在凤白渊怀里蜷缩成一团,拼命地想要控制住逐渐涣散地意识,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她要离开皇宫去见凤沂墨。

“王爷……王……爷……”

眼见司寇芊雨在他怀中冷汗淋漓,意识渐渐模糊,凤白渊急忙吩咐:“穿太医,快来人,传太医!”

晋陌曦闻声带人进来看到这幅景象,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传太医的传太医,铺床的铺床,宫娥们七手八脚地帮着凤白渊将司寇芊雨安顿到床上,有人准备热水,有人准备方巾,很快有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而来,凤白渊也不等太医行礼直接叫太医前往床前施救。

太医们在司寇芊雨床前忙得满头大汗之后突然脸色一变,相继在凤白渊面前跪下:“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王妃已经……去了。”

“什么?”凤白渊如遭雷击一般慢慢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可能?”

“皇上……”

不等晋陌曦劝慰的话出口,凤白渊已经拨开她扑到了床前:“芊雨,芊雨你醒醒,醒醒!这不可能,不可能!”

“皇上,皇上!”晋陌曦上前拦住摇晃司寇芊雨的凤白渊道,“芊雨她已经去了。”

凤白渊像是不认识晋陌曦一样转过头看着她道:“滚,通通给朕滚!”

愣了一下,晋陌曦转身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和凤白渊,晋陌曦缓缓步出房门,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她从没见过凤白渊如此失态,也从没想到过凤白渊是如此地在乎司寇芊雨,但事已至此她没有返回的余地了。

凤白渊把自己和司寇芊雨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三天不理政事,这在他登基以来还是从未有过的。以一位君王来说,凤白渊算得上勤勉,日日对朝议递上的折子都能及时批复,但是在太医宣布了司寇芊雨的死讯后三天,凤白渊打破了他自己的各种惯例,对所有朝臣避而不见。

三天后的夜里,晋陌曦悄悄推开了司寇芊雨房间的大门,点亮了房里的烛火,凤白渊依旧坐在窗前紧紧握着司寇芊雨的手。思量了一下,晋陌曦近前柔声道:“皇上,已经三天了,放了她吧。”

闻言凤白渊并没有动,而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司寇芊雨的手。

见状,晋陌曦叹了口气说:“皇上,情书妾身斗胆,当年,皇叔因为强人所难逼死了晏云姑娘,如今,皇上又因为强人所难……”

凤白渊慢慢转过头来看向晋陌曦:“你的意思是朕逼死了她?”

“王妃心中如何想的,妾身想皇上比妾身更加清楚。”

凤白渊笑了笑,眼角滚下一颗泪珠:“是,朕心里明白,她的一颗心全在凤沂墨身上,她又是如此要强的性格,朕也许真的不该逼她。”

“皇上。”沉默了一下,晋陌曦上前道,“不管皇上和皇叔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王妃是无辜的,现在,王妃既然已经去了,皇上应该让她入土为安,放了她吧。”

“皇后,朕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输给凤沂墨。”凤白渊垂下头看着司寇芊雨仿佛睡着了的脸庞,咬牙道。

“皇上的心情,妾身可以体会,妾身又何尝甘心这样输给王妃。”凤白渊抬头,晋陌曦看着他的眼神温暖而宁静,“皇上,死者长已矣,皇上要保重龙体,妾身和辛儿还有举国上下都比王妃更加需要皇上。”

“皇后……”凤白渊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这个一直以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朕,明白了,王妃的后事朕全权交给你处理,替朕厚葬她,以亲王妃的身份。”

“妾身遵旨。”

凤白渊下了旨,晋陌曦着手替司寇芊雨安排后事和丧葬事宜,按照凤白渊的旨意厚葬司寇芊雨。只是,除了司寇芊雨和晋陌曦,无人知道入殓当日司寇芊雨的棺椁已经变成了一具空棺,而司寇芊雨会混在给自己送葬的队伍当中离开皇宫。

原来,当日司寇芊雨算准了凤白渊会找她,提前服下了逄玉容托人送进皇宫的秘药,造成假死之状,骗过了凤白渊,借此逃出皇宫。至此,司寇芊雨也才知道,凤沂墨在宫里也已经安排了人,至于是谁管些什么事情,则一概不知了。

“这件事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芊雨,等等送葬的队伍就要出宫,此一去只怕你我相见无期,为了孩子多加保重。”晋陌曦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拉着一身素装宫娥打扮的司寇芊雨道。

司寇芊雨点点头:“如果不这样做,只怕日后横生风波,为了你我都好,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走这一步,娘娘日后也要多加小心,希望小皇子能够早日长大成人。”

“嗯,会的,也希望你们母子平安,能够早日见到皇叔。”两人话别之后,哀乐响起,送葬的队伍要准备出发了,司寇芊雨匆匆别了晋陌曦混进队伍中,跟着人群出了宫城,在凤临城外不远处悄悄离队,剥下了身上的孝服,换了身布衣,收好晋陌曦送她的盘缠,抹黑了脸,这才大着胆子又重回凤临城中。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先别说司寇芊雨死了,就算司寇芊雨活着逃出了皇宫,凤白渊此时此刻绝对想不到司寇芊雨还会藏在凤临城中。更何况,风临城里还有司寇芊雨的父亲和娘蓉一干人,若要走,她必然不会把他们留在这里面对日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躲躲闪闪来到小越坊司寇勋的住处,司寇芊雨才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难道王爷走时将爹带走了?司寇芊雨在房子里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决定到松竹馆去问问娘蓉。

匆匆忙忙感到松竹馆,叫开了后门,司寇芊雨才从留守的丫头口中得知娘蓉离开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那……书凡呢?”司寇芊雨不死心地问。

“书凡师父正月里离开就没有再回来过了。”丫头回她。

原来都走了,只剩了她一人还在这里。司寇芊雨心中忽然生出无限凄凉。不过,都走了也好,省得她再为他们操心。强自平复了一下情绪,司寇芊雨转身准备离开,忽听身后有人道:“公子!”

“清璇!”司寇芊雨回头,一张清丽绝伦地脸映入眼帘,“怎么你还在这里,娘蓉她们呢?”

清璇上前拉了她的手道:“妈妈前些日子接了一封信就说要走,走时嘱咐我们各自散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走?”听到娘蓉接了信走的,再联系之前羿书凡的行踪,司寇芊雨便明白了几分,娘蓉定是知道有危险了才遣散姑娘们自己离开了,而清璇留在此处定然是有不安全的。

“我原本也是打算要走的,可是,有位公子嘱咐我,要我在这里等公子回来,好带公子前去和他们汇合。”清璇笑道。

“那位公子可是姓逄?”听她如此说,司寇芊雨立刻想到了逄玉容,之前安排人送药进宫的也是他,那么想必也是他叫清璇留下的了。

“这个,我忘记问了。”清璇皱了皱眉道。

“没关系,他有没有交代你见我之后让你带我到哪里去与他们汇合?”司寇芊雨问。

清璇点了点头:“有。”

“那赶快带我去吧,你和我一起走,留在这里不安全。”

“好。”

在街上租了辆马车,司寇芊雨让车夫按照清璇所说的地址赶往城外,两人在一座小院前下了车,付了车钱,到院门前敲门。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开门,司寇芊雨和清璇对望一眼,推门而入:“你在里面吗?”

院子里寂寂无声,司寇芊雨感觉不对,莫非出事了?这样想着,司寇芊雨心中一惊,也不管清璇径直进了院子奔向房门口。豁然推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司寇芊雨还没来得及出声,忽然间眼前一黑,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司寇芊雨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人点了穴,安置在一辆马车里。马车的内饰很豪华,空间也很宽敞,行驶起来相当平稳,不消多说这不是普通富户能有的车子。她到筠阳国的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人有限,除了凤沂墨和凤白渊她想不出谁还有相应的身份能拥有这样一辆马车。可是,显然这辆车不属于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凤沂墨的人来接她不需要将她打昏,凤白渊压根就不知道她还活着。那么,是什么人要这样对她呢?司寇芊雨百思不得其解。

眸光一转,司寇芊雨看到端坐在对面一脸羞赧之色的清璇,她忽然明白她被骗了,清璇不是逄玉容安排留下来的人。

司寇芊雨很想问清璇是谁的人,为谁卖命,可惜点穴的人连她的哑穴也未放过,让她既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躺在马车里随着车子摇晃。

突然车子不知轧上了什么,一阵颠簸,险些将司寇芊雨从车座上颠了下来,幸亏清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公子,抱歉。”

白她一眼,司寇芊雨合上了眼帘,虽然说识人不明是她自己的事情,但她真的从没想过那些松竹馆里她当成好姐妹的姑娘里竟然有人吃里爬外,会出卖她,妄她那么担心她们的安危。

清璇见司寇芊雨不想理她,只得轻轻将她放回车座上安置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沉默不知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帘撩开一个男人探头进来抛给清璇些食水,在司寇芊雨喉头一点便又退了出去。

清璇将食水放到马车里的小几上,凑过去扶司寇芊雨起来:“公子,看样子我们还要赶好些天的路,你先吃点东西吧。”

“清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司寇芊雨却是无视递到她嘴边的食物问。

“公子,我不是要害你……”话没说完,马车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清璇应声闭了嘴,看着她眼中满是歉疚的神色。

目光一转,司寇芊雨猜到了几分,显然刚才那个男人控制着清璇的举动,只是他是什么人,她从未见过他,何以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她绑来?

“公子,吃些东西吧,我们接下来还要赶路,你要保重身体才是。”

说到身体,司寇芊雨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低头就着清璇的手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些水,再度躺回马车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要保重身体,好好地见到凤沂墨。

马车在路上摇晃了大半个月之久后,司寇芊雨终于终于第一次离开了马车,两脚踏上实地,却发现马车外等着她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她醒来时见过了,眉目间自带一股英气,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许冷漠。女的司寇芊雨是第一次见,年纪不大,一身灵俏,虽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却自有一番风流。

清璇扶她站稳了,司寇芊雨开口道:“二位,终于肯放我出来了?”

“主子包涵,属下等也是怕主子不会跟我们来迫不得已才用了这个办法。”女孩见了礼对司寇芊雨恭敬地道。

司寇芊雨皱眉:“主子?我似乎并不认识你们。”

“属下红琳。”女孩介绍完自己伸手一指旁边的男子道,“他是金铎。”

“你知道,我想问你的不是这个。”司寇芊雨看着她说。

红琳嫣然一笑:“主子想知道什么?可以说的属下自然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此处是什么地方?”心知他们现在不会透漏真实的身份给自己,司寇芊雨也索性不再纠缠这个,而是换了个问题。

“此间已是明汐国。”金铎抱剑看着她道。

“明汐国?你们把我带到明汐国来做什么?”司寇芊雨环视周围迥异于凤临的风俗禁不住有些着恼,她听凤沂墨提过明汐国和筠阳国素来不睦,就算她要离开凤临,可也不代表想到敌国的地盘来。

金铎依然神色不变地看着她:“主子难道不想见你的父亲吗?”

闻言司寇芊雨心中一惊,她以为司寇勋被凤沂墨带走了,眼下看来不是了,不由急道:“你们把我爹怎么样了?”

“主子何出此言?属下等带主子来就是为了让主子和父亲团聚的。”红琳不解道。

“此话当真?”司寇芊雨警惕地目光在金铎、红琳和清璇三人之间巡梭。

“若是我们要对主子不利,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主子带来,当时直接杀掉主子不就好了。”金铎神色间也是带上了三分不悦。

司寇芊雨一想也是,而且她现在去找凤沂墨一来不知道凤沂墨是否还在朱衣城,二来就算找到了凤沂墨被人知道她还活着凤白渊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如现在先在明汐国暂时避避风头也好。

想明白此节,司寇芊雨点头道:“好,我跟你们去见我爹,其他的事情暂且揭过以后再说。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亏待了我爹,或者骗了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虽然司寇芊雨说的恶狠狠的,但此刻看来似乎不具威胁效果。红琳和金铎默契地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略略颔首。

一行人就地找了个饭馆解决了一下饭食问题,又补充了清水干粮再度上了马车,这次红琳也跟着司寇芊雨和清璇坐到车厢里,陪着司寇芊雨说话,纵然司寇芊雨心中对她依旧满怀戒备,然而几天下来也算是相熟了。和红琳相比,倒是金铎看起来比较难相与的样子。

隔了几日,马车驶进了雁城之后满了再度慢了下来。

“就要到了。”红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笑着对司寇芊雨说。

点了点头,司寇芊雨发现一路沉默的清璇眼中忽然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光芒,和刚离开筠阳的时候不同,除了落寞和歉疚,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点期许,一点雀跃。

“是有什么人要见吗?”思忖了一下司寇芊雨看着她开口。

清璇显然没想到这么多天一直不理她的司寇芊雨会主动和她说话,怔了一下低下了头,但神色间那一闪而逝的羞涩并没有逃过司寇芊雨的一双眼。看来是了,是什么人让她此番模样呢?

“清璇,我虽然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是你舍弃了馆里所有姐妹情谊做出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路是你自己选择,不管前路怎么样,但愿你能坚持下去证明你的选择。”司寇芊雨暗暗皱眉思量了一下道。

清璇惊愕地抬起头:“公子,你,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司寇芊雨瞥她一眼,能让女人做出这种背德之事的原因不外乎那么几个,而以她对清璇的了解最大的可能是男人。轻勾嘴角淡然一笑,司寇芊雨道,“清璇你把我想得太大度了,我还没有圣母到以德报怨的地步,只是你我终究相交一场,我不想看你日后因为此事伤心后悔。”

“公子……”清璇望着她迟疑了片刻终是咬着嘴唇垂下了头。

唉,傻姑娘。司寇芊雨暗叹一口气将脸偏向窗外,这才发现雁城的建筑似乎和之前她看到的那些不太相同,风格相当驳杂,街道上身穿各色服饰的往来客商也分外的多,看起来一派繁华。

见她注意到窗外的景象,红琳微微一笑凑上前到:“主子,这雁城可以说是我明汐国最为富庶的地方。”

“哦?”司寇芊雨禁不住好奇,她虽然对明汐国不甚了解,可是也从凤沂墨口中听说过一二,这雁城既不是明汐国的都城,也不是明汐国物产最为丰富的地方,不过是靠近边陲的一个军事城塞缘何当得起富庶二字?

红琳得意一笑,那样子就像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般道:“即便是凤临也比不过雁城。”

“这可奇了,难道这雁城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司寇芊雨问。

“当然了,我们雁城和别处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有一位……”

“红琳!”

马车外金铎似是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声厉喝制止了红琳,后者也不恼吐了吐舌头接道:“英明的大人。”

司寇芊雨听了不禁失笑,一个好的地方官对于一方城镇的发展确实有着莫大的作用,看来这位雁城的地方官很了不起,能将一个军事要塞管理的井井有条又如此繁荣,一般人想必做不来。只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莫非他们和这位地方官之间有什么秘密?又或者说,这座城塞实际上另有什么说法和不可告人之事?

“到了。”

不多时,金铎将马车赶进一座大宅的角门停下了车,红琳连蹦带跳的下了马车:“主子,清璇,下来吧。”

在红琳和清璇的扶持下,司寇芊雨下了马车,望着大宅中重重院落不无感慨,这宅子比西陵王府还要阔气。到底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有这样大的堪比宫殿的宅院。

正在司寇芊雨愣神的时候,一个男人大步迎了上来:“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主上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

司寇芊雨打量这个男人的同时,这个男人也注意到了司寇芊雨,上前见过礼,男人躬身道:“主子,请。”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司寇芊雨犹豫了一下问。

男人笑了一下,没有言语。司寇芊雨思忖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从他口中得到一言半语,跟随他走进了大宅,清璇跟在她身后,红琳和金铎两人似乎任务完成了,轻车熟路地往别处去了。

在男人的引导下,司寇芊雨觉得自己穿行而过的院落越来越奇怪,因为这些院落的布局摆设好像都似曾相识,这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仿佛自己被一个躲在暗处的偷窥狂完全看光了。

“主子请稍待片刻,主上马上就来。”男人将司寇芊雨带到一个和松竹馆摆设完全相同的院落正厅里便带了清璇躬身退下。

司寇芊雨奇怪地看了清璇一眼,清璇微微对她笑着点了点头,意思很明白这里没有危险。

可是,就算是这个地方很安全,一个人被绑架来单独扔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许久,还是会产生烦躁的心理。就在司寇芊雨感觉快要坐不住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信步走进院中。

“怎么不坐?”来人径自走进大厅替她到了杯茶,“来,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喝起来口感还不错。”

“赫连……公子?”司寇芊雨略一迟疑,叫出了他的名字。

赫连鑫爽朗一笑:“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来,坐下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去凤临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想到之前凤沂墨提醒过她的说法,司寇芊雨看着赫连鑫警惕起来。

毫不在意地啜了口茶,赫连鑫抬起头来:“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以为我知道,但现在看来我不知道。”司寇芊雨道。

挑了挑眉毛,狼眼里绽出几许柔和的笑意,赫连鑫道:“只想与你把酒言欢,博你开心而已。”

“为什么,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话问出口,司寇芊雨自己觉得这问题若换在别人身上问来可能很可笑,一个男人三番四次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的恰到好处,并且事事都在取悦你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但司寇芊雨很怀疑他的目的是不是只有这么简单。要知道赫连是明汐国的国姓,而她曾经是筠阳国的亲王妃,两人如此微妙的身份决定了这其中牵扯到的不仅仅是死人的感情纠葛,更有可能是家国利益。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赫连鑫不答反问,等了一下不见司寇芊雨搭茬,自顾道,“我们草原上的儿女,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我接近你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要接近你,如此而已。”

司寇芊雨忍不住皱眉,她不知道他说的有几分是真的,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得姑且听他一说了。

“既然如此,为何要派人将我抓到这儿来?还有,你把我爹抓到哪儿去了?”

“抓?”赫连鑫不能认同地挑起一侧眉毛看着她,“我只是想帮你,所以才擅自做主将你和欧阳伯父请到了这里,你如果现在出现在凤沂墨身边……想必不用我说许多事情你也能想到。”

见暂时从他身上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司寇芊雨心中又挂念司寇勋,道:“那我爹人在哪里?”

“我来正是要带你去看欧阳伯父。”赫连鑫放下茶盏道,“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多问题,我本来以为我们之前已经算是朋友了。”

“之前,我是把你当朋友,因为觉得你言谈举止都很磊落,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你。”司寇芊雨也不隐瞒,直白道。

点了点头,赫连鑫站起身:“能让你重新审视定位我们的关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打算用我来要挟筠阳国?劝你不要做这种打算了,在筠阳国,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摇了摇头赫连鑫笑道:“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利用女人的混蛋?”

“你利用了清璇。”看到他那一刻,司寇芊雨便明白清璇之前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了,他在松竹馆的时候清璇已经对他萌生了好感,只不过当时司寇芊雨忙于自己的事情,开解清璇一番之后便忘了这件事,现在看来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是不假,但倘若她不愿,我也决计不会相强的。”赫连鑫话说的坦荡,司寇芊雨确实也信几分,清璇是个聪明的姑娘,如果不是她自愿的,当时她应该早就和其他人一样离开凤临了。

见她不再出言反驳,赫连鑫道:“不是要去看你爹,你先去梳洗一下,我命人准备车马。”

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司寇芊雨真觉得自己已经馊了,从逃出皇宫那天起,到现在身上的衣服她就从来没有换过了,之前在车上急于赶路倒也不觉得,此刻环境一变,直觉得恨不得立刻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丢掉。

似是看出了她的尴尬,赫连鑫拉了一下屋里的金铃,立刻有两个穿着一色衣服的丫头进来行礼:“主上。”

“带司寇姑娘前去沐浴更衣。”

“是。”接到赫连鑫的吩咐,两个丫头躬身对司寇芊雨道,“姑娘,请。”

司寇芊雨瞥一眼神色坦然的赫连鑫,跟了两个丫头迈步出门走向院中的卧室。进去之后,司寇芊雨发现一应物件全都按照她的喜好准备妥当。她倒是真没想到赫连鑫那样冷硬刚直的外表下竟然如此细心,如果没有嫁给凤沂墨的话,此人不得不说是一个绝佳的考虑对象。

沐浴盥洗更衣之后,司寇芊雨跟着赫连鑫上了马车,这还是自她入宫之后第一次自由不受约束的出门,虽然心里对赫连鑫存有芥蒂,但不妨碍她的好心情,想到等等就能见到她爹,司寇芊雨的心情更加明朗起来,甚至忍不住小声哼起了歌。

赫连鑫坐在对面听着她若有似乎的调子禁不住弯起眉眼,嘴角浮上一抹浅笑。他还记得她醉酒那次在松竹馆里唱过的歌谣,那声音恍如天籁,原本以为再也听不到了,没想到她现在就坐在对面轻轻吟唱也不觉心情大好,连日来因为朝中大臣弹劾他的阴霾一扫而光。

马车在离城之后穿过一片枫林,转个弯爬上一小段山坡停了下来,司寇芊雨从马车里跳下来看到满山红叶,忽然想起香山,不觉心中倍感亲切,又想到司寇勋住在如此远离尘世喧嚣之处,心中更加欢喜。

司寇芊雨还未走到门前,从屋里出来齐儿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姐姐!”

“齐儿。”不等她走过去,齐儿飞奔过一头扑进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怎么了,齐儿?谁欺负你了吗,说出来姐姐给你报仇。”

说着司寇芊雨斜了赫连鑫一眼,如果他敢让人欺负齐儿,她一定会要他好看的。

谁知齐儿摇了摇头仰起脸道:“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义父,义父……”

“我爹怎么了?”看到齐儿这幅神情,司寇芊雨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牵了齐儿的手快步走想前面的房子。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药气呛得司寇芊雨呼吸一滞,心下更加凝重。转进卧房,看到崔嬷嬷正在给瘦骨嶙峋地司寇勋喂药,司寇芊雨眼中忍不住滚下热泪:“爹!”

“小小姐。”崔嬷嬷见到她也是一阵激动。

半躺在床上的司寇勋闻声微微睁开眼看着她虚弱地笑了笑,司寇芊雨扑过去握着司寇勋的手道:“爹,你怎么了,怎么病得这样重?”

“爹没事。”司寇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爹还能活着看一眼已经知足了。”

司寇芊雨摇了摇头说:“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么久不去看你的,爹,都是我不好,爹。”

“傻丫头,哭什么?”司寇芊雨吃力地抬起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说,“爹这不是好好地吗,只是感染了写风寒,不碍的,很快就好了。”

“嗯。”司寇芊雨抽噎着点点头,“爹,你一定要赶快赶快好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变故横生,我才没有时间去看你的,现在好了,我可以好好在爹身边陪着爹了,所以,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不要留下女儿一个人。”

“傻丫头,爹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就这样扔下你的,不要胡思乱想了。过几天爹就会好了。”司寇勋安慰司寇芊雨几句,服过药便精神不济在司寇芊雨的服侍下睡了过去。

司寇芊雨看看崔嬷嬷道:“嬷嬷,我爹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们一声不响地离开?”

“此事说来话长。”崔嬷嬷叹了口气说,“当初听闻小小姐被留在宫里之后,长公主三五不时地来找茬,老爷虽然极力避免和她争吵,但是,长公主却不愿善罢甘休,甚至出言侮辱小小姐。”

“她都说了些什么?”司寇芊雨眉头一皱眼神有些狠厉,这个长公主当时她不过一念之仁不想伤人性命,谁知她却步步紧逼,果然是个不能容人的性子。

崔嬷嬷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长公主说……小小姐因为王爷身体不好,不忍闺房寂寞,所以,勾不守妇道,扔下病弱的王爷,转而暗中勾引皇上。老爷听了,气得当场呕血,此后便未曾痊愈,又加上最近舟车劳顿,所以老爷的病势也越发沉重了。”

“这个毒妇!”

“不仅如此,长公主不仅自己来闹,还叫皇上的几个小兄弟在王爷来探望老爷时来羞辱王爷,说得特别难听,王爷也被气得不轻。”崔嬷嬷说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真没想到,这世上果然是皇家最无情,自己至亲的血亲也要用这样不堪的法子来凌辱折磨。”

司寇芊雨冷笑一声道:“不止是羞辱折磨,他们只怕更想要当场气死王爷才是真的。”

“怎会如此歹毒无情?”崔嬷嬷忍不住惊呼。

听了崔嬷嬷所说,司寇芊雨大致猜到了为什么凤沂墨会一出手就是大杀招,皇室里接连几位王爷中招。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司寇芊雨道:“嬷嬷,你说王爷曾经去探望我爹?”

“是啊,自从小小姐被关在宫里,王爷便常常去探望老爷,而且两人谈诗论道非常投缘。可惜了王爷那么一个风流俊秀的人,竟然身染重病,唉,作孽啊。”

知道凤沂墨常代她尽孝,司寇芊雨心中不无感动,只是不解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没有和王爷在一起,反而被人带到了这里?”

“小小姐糊涂了,老爷如今的身份如何能住进王府里?”崔嬷嬷说。

“王爷离开了凤临难道嬷嬷和爹不知道?”

“王爷离开了凤临?为什么?”

看崔嬷嬷的反应,司寇芊雨猜测他们离开凤临应该在王爷出事之前,不想让他们担心司寇芊雨笑了笑道:“有些事情要办,所以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哦,原来如此。”崔嬷嬷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对了嬷嬷,娘蓉姐后来有没有去看过你们?”其他人都大致有了去向和着落,司寇芊雨不禁担心起娘蓉。

摇了摇头,崔嬷嬷说:“正月没出的时候娘蓉来过一次,不知和老爷说了些什么,哭着离开以后就再没见过了。”

哭着离开的?司寇芊雨心下一怔,娘蓉也是个要强的女人,轻易不在人前示弱的,怎么会哭着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伤心?还有,她又到哪里去了?在这个多事之秋,希望娘蓉不要出事才好。

崔嬷嬷见她出神知道她在想事情,于是低头退了出去,准备饭菜去了。

见崔嬷嬷出去,司寇芊雨才想起来被她晾在外面的赫连鑫,连忙出去将他让到正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擅自做主将我爹带到这里来,我爹原本身体便不好,根本禁不起这样的长途奔波。再说,我爹的身份很隐秘……”

“你是想说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是么?”赫连鑫悠哉坐在椅子里抬头看她,“那么,你说长公主和那几个小王爷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司寇芊雨想说是意外,可是想了想根本不可能,长公主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她还在王府里的时候长公主就去闹过了,她以为她去警告过之后长公主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了,这个老女人!司寇芊雨愤怒的握紧了双手。

“你也知道你爹身体不好,长此以往,你爹迟早被她逼死。”

“不会的!我家王爷不会袖手旁观的!”

垂下眼睛笑了笑,赫连鑫道:“如果我告诉你,他自己都几次被人在宫门外当街羞辱呢?”

司寇芊雨看着他一时间不知作何言语。

“唉。”叹了口气,赫连鑫说,“原本我是不想出手管这件事的,但是,你我好歹相交一场,我不想日后看你悔恨伤心的样子,所以就自作主张将你爹带到了这里。至于西陵王,他是筠阳国的亲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愣了半天,司寇芊雨终于不甘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不用,不过是举手之劳,真要谢我,不如请我吃顿便饭。”赫连鑫大喇喇地笑道。

“好,我去和崔嬷嬷说一声,填一个人的饭。”司寇芊雨直觉事情不是如此简单,但偏偏又从他的言语间挑不出错,找不到破绽,只能暂且相信他,日后再慢慢地寻找他的目的。

走到门口,司寇芊雨又回头看他:“对了,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是做什么的。”

“商人,士农工商最底层的商人。”赫连鑫的狼眼里闪着狡诈的光芒。

“奸商!”司寇芊雨狠狠地道。

赫连鑫挑了挑眉毛笑道:“无利不往,无奸不商。”

“哼。”咬牙切齿地转身出门,司寇芊雨顿觉气闷。商人哪里有他这样的气派,商人又哪里能洞悉筠阳国宫廷里发生的事情?明知道他在说谎,却没有证据来证明,司寇芊雨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打他个乌眼青。

“姐姐。”忽然身后一声怯怯的叫声,将她的心思拉了回来,司寇芊雨回头看到齐儿躲在一旁望着她,“姐姐是在气我我没有照顾好义父么?”

司寇芊雨笑道:“不是,我是气自己没有照顾好你们。”

“真的吗?”

“真的,过来。”招了招手,司寇芊雨叫齐儿过来,“你呀,小小年纪哪里想那么多事情,姐姐只求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爹的事情,是姐姐没有处理好,怎么能怪你呢?”

齐儿抬头眨了眨眼看着她道:“姐姐,不管他们怎么说,齐儿相信姐姐是好人。”

愣了一下,司寇芊雨忽然明白过来她是听了长公主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想安慰自己,不由笑了:“齐儿,你要记住,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自己做事问心无愧就够了,明白吗?”

“嗯。”齐儿用力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走吧,我们去帮崔嬷嬷准备饭菜。”

“好。”

吃过饭,其他人都避了出去,给司寇芊雨父女二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最近吃了不少苦吧,傻丫头。”司寇勋斜倚在软枕上满眼疼爱地望着她。

摇了摇头,司寇芊雨笑着说:“被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哪里会吃什么苦呢,爹。”

“你这丫头,明知道爹说的不是这个。”

故作轻松地撇了撇嘴,司寇芊雨道:“宫里是没有那么自由,不过,皇上也没有为难我就是了。这世上啊,只有我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儿。”

“就知道你这丫头精灵。”司寇勋笑笑叹了口气说,“不管长公主他们说过什么,芊雨,爹始终相信你,我女儿绝对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哪怕在外人眼里你有千般不是,但是爹知道你是个正直懂事的好孩子,绝做不出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事迹。爹也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样的选择,爹始终都是支持你的。”

“爹。”司寇芊雨眼中一热偎进了司寇勋的怀里,“谢谢你。”

“傻孩子。”司寇勋摸了摸她的头道:“前些时候听说你进了宫,虽然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爹知道你一定是迫不得已的,只是怕你在宫里受委屈。虽说你很聪明伶俐,但宫里毕竟和外面不同,每个人每句话都暗藏玄机,你的性子又是那样耿直……”

“爹,你看我这不是完好无缺地从宫里出来了么?宫里那些手段也不过尔尔,对付别人可以,对付你女儿还不够呢。所以,爹你不用担心。”司寇芊雨仰起脸看着司寇勋道。

“嗯。”司寇勋笑着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道,“纤语,王爷他其实不像外间传言的那样软弱又冷漠,当年的事情,爹隐约听说过一些,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只是很多宫中秘辛很难对外人道罢了。所以,爹希望你能多陪陪他,能够开解他,也许放下心中的郁结,他的病能好些。”

“爹,我知道的。虽然他至今还没有对我说过些什么,可是我能看得出来,他有他的心事,也许他现在还不愿意跟我说,但是,我会等他跟我说的,我也会努力帮他打开他心里的那个结,让他不用一个人过得那么辛苦。

“爹,你相信我,即使我现在人不在他身边,我的心始终是跟在他身边的。他说过会来接我回家,我就会乖乖等他来接我回家。”

“乖女儿,果然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懂事了。”司寇勋老怀安慰地笑道。

司寇芊雨也笑:“所以啊,爹,你要赶快好起来,以后让女儿伺候爹好好想想清福啊,对不对?”

“对,你这丫头,爹真是拿你没办法。”司寇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

嘿嘿一笑,司寇芊雨忽然想起什么来:“啊,对了爹,你们来的这一路上赫连鑫没有对你们怎么样吧?”

“没有,赫连公子对我们一向有礼,帮了不少忙,我们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爹,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嗯。”司寇勋微微点头,又道,“不过,芊雨,有件事爹要提醒你。赫连公子虽然有恩于我们,但他和我们毕竟不是同路人,所以有些事情你要注意分寸。”

迟疑了一下,司寇芊雨道:“爹,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摇了摇头,司寇勋道:“没有,只是……在来的路上,不知一次两次有人想把我们截下,开始我以为是长公主派人来拿我们,可是后来我觉得又不像是,那些刺客好像在试探什么。”

“试探什么?”司寇芊雨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在离开筠阳国地面时,他们又来了一次,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用剑的刺客对赫连公子说如果敢伤害他们,日后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听那个声音很像王爷,可是,王爷身患重病,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因此,爹觉得此事或有蹊跷,你要小心行事。”

很像王爷?想起宫外遇刺那次死里逃生的一刀,司寇芊雨觉得说不定那人就是凤沂墨,当时她只是觉得奇怪,以她的功夫怎么会闪避得那么恰到好处,如今回想起来,一定是凤沂墨做了手脚。不过,他亲自将人护送出界倒真是是让人觉得出乎意料的。

听了司寇勋一番话,原本还对凤沂墨没有阻止赫连鑫将人带出来有些芥蒂的司寇芊雨心中忽然释怀了。他总是比她想的周全的,既然他觉得这里是安全,那么司寇芊雨也就不必急着想办法带人离开了,毕竟司寇勋现在的身体实在是禁不起折腾了。如此,不如就让赫连鑫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她也好探一探赫连鑫究竟打了什么主意,又究竟想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