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41寝室
“我打听过了,441寝室里其余的男生也是噩运难逃,有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有的疑神疑鬼精神恍惚,有的情绪失控性情大变,还有的曾试图自杀呢,据说还是抢救及时才没有另外闹出人命。总之,441寝室里的四位男生,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退学的退学,失恋的失恋,留级的留级,谁也不肯再住在那里。”
“这可怎么办?我可是被分在451寝室啊,就住在441寝室上面啊。”一个假娘们的男生被吓得差点哭了起来。
“你叫什么,我还想哭呢,我被分在442寝室,和441寝室门对门呢,真不知应该怎么办。”
这时不知是谁发现了我与两名校工走了过来,好奇地问:“这位同学,你带着两名校工来做什么?不会是帮你开小灶做小别墅吧?”
其中年轻一点的校工笑了,“你们这些孩子,在城市长大,独生子女,娇生惯养,胆子就是小,和这位农村出来的小伙可没得比。告诉你们,他被安排在441寝室!”
“……”
时间仿佛凝固,几个新生似乎被施了定身法般目瞪口呆。
几秒钟以后,不知是哪个新生发出了声尖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尖叫过后,所有的人都叽叽喳喳煽动起不满的情绪。
“不行,这怎么行,如果这样,我宁可退学!”一个新生为我忿忿不平地叫了起来。
“走,去找学校领导说清楚,这摆明了是不管我们的死活!”
有个新生好心地劝我:“我说这位同学,你也太不懂事了,知道441寝室是什么地方吗?听说过没有,那里是个凶宅,去年有人在那里跳楼自杀,其余没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疯的疯,傻的傻,没一个有好下场。”
我对着那人笑了,“没事的,那些只是传说,再说,哪家屋子不死人?我们农村,祖辈几代住在一幢老宅,死几个人平常得很。”
“哎,你怎么这么笨,这和你们农村的老宅不同,我要怎么解释你才懂?”
“好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看,我还要和他们去把寝室整理好,我先上去了,谢谢你了。”
在一片惊魂未定的目光中,我平静地和两位校工走进第四幢寝室,一直走到441寝室门口。
441寝室就这样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不过我万万没想到的,自己将在这寝室度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日子,会眼睁睁地看着新结交的好友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离去。
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寝室。
此时,我所诧异的是,441寝室不但铁门被锁着,门上与窗户上还钉满了木板,将441寝室钉得严严实实的,如一具封闭的棺材,感觉就像——就像生怕什么东西从里面溜出来。
在这一刻,我有种奇异的错觉,仿佛自己早就来过441寝室,在里面生活居住过,此时的情景不过是时间倒流自己再度重复这一片断而已。我被自己这种可怕的错觉震呆了。
以前,我也曾有过这种类似的错觉,但没有一次错觉有今天这样强烈。而且,那些错觉只是似曾经历,并不像现在这样有一种心惊肉跳的不祥感。
“这些人啊……”年老的校工摇着头笑笑,吩咐年轻的校工从随身携带的工具袋里拿出老虎钳,两人慢慢地把木板拆了下来。
木板钉上去有些时日了,不少铁钉生锈得粘在木板上,这让两名校工拆起来比较费力,把木板击打得“咚咚”直响,声音回响在第四幢男生楼里,异常刺耳。
没过多久,附近几个寝室的人被这声音惊动,围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不会吧,你们竟然要打开441寝室的门?”
“住手!不准打开这道铁门。”
“对,不经过我们同意,谁也不能打开这道铁门!”
“大家团结起来,抗/议学校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
说着说着,人们情绪激动,胆子大点的学生竟然拉住了两名校工的手,抢夺他们手中的工具。
年轻点的校工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脸皮比较薄,显得有些窘迫,涨红了脸没敢用力,手上的工具轻而易举地被学生们抢了过去。年老点的校工呵呵一笑,倒是很有经验,把工具收起来,掏出一支烟来,自得其乐地吞云吐雾起来。
“你们别这样,有什么事,去找后勤处的领导反映啊。我们也是没办法,拿人钱财听人使唤,不做不行啊,你们不要砸了我们的饭碗。”年轻的校工苦着一张脸劝说。
年老的校工根本就不着急,朝年轻的校工摆了摆手,意思叫他不要争辩,眯着眼呵呵直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站在人群中没有发言,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如果不抓紧时间在天黑前把寝室整理好,自己的住宿就成问题了。
这时,学生们越说越气,群情激愤,相互煽动,441寝室的问题被上纲上线,把医学院使用441寝室的行为列为残害学生身心健康、只要经济利益不顾学生人身安全的可耻罪行,大有一起上校长室去游/行示/威的味道。
这时,一个尖锐刺耳的男高音如晴天霹雳般在学生中炸了起来:“吵什么啊!胆子小就不要来医学院读书!不服气就退学,在这里叽叽喳喳叫什么!都给我滚开!”
话音刚落,一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男人从楼梯口走了上来,一脸煞气,脸上尽是些深深浅浅的皱纹,如一个被风干的核桃。阴森森的眼神如吐着舌信的毒蛇般,冷酷狠毒,对着在场的学生一个个地扫视过去。凡是接触到她目光的学生心里发虚冷气四溢,其中一个硬生生地打了个激灵。
年老的校工似乎老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熄灭烟头,对着刚过来的男人打哈哈:“张大哥,你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不来的话,我这把老骨头可要被这群小崽子吵死了。”
张大哥是男生楼的管理员,一个不苟言笑的孤僻老头,而且,只能叫张大哥,不能叫张大爷——因为他从来没有结过婚。
由于张大哥的到来,学生们停止了议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了,谁也不想去和张大哥这种阴冷的眼神交锋——在医学院里,男生宿舍管理员张大哥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不然,在你以后的四年寄读生涯中,他有得是办法让你后悔。
学生们把工具还给了年轻的校工,两名校工继续拆木板,一阵“劈里啪啦”声后,木板被拆除掉了,露出浅绿色的铁门。
张大哥翻出441寝室的钥匙,反复扭了半天都没有把门扭开。
“这门,邪了……我就不信打不开……”张大哥的头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是不是,钥匙弄错了?”
“不可能的,我对这些钥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不会弄错的。”
“要不,锁孔里面生锈了?”
年轻点的校工找出一些机油,倒了进去,总算把门打开。
铁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一股浓浓的腐朽味道扑面而来,熏得众人掩鼻散开。
校工与我走进441寝室。里面和其他的寝室也没什么两样。大厅里并排齐放一列书桌,卧室里四个床铺,每个床铺边上有个床头柜。阳台上架着一条枯黄的竹竿,一些空的衣架悬挂在上面悠悠晃动。除此之外,就是安装有一排四个水龙头的水房与卫生间。
一切都显得平淡无奇,现在的441寝室里面只是灰尘多了些,沉沉的,似乎压在心上,让人抑郁难受。我在441寝室转了一圈再回到大厅,没发现异常的地方。
但当我再次站在大厅里时,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我。我愣住了,学生们都在寝室门外没有进来,张大哥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两名校工正在我前方打扫卫生,441寝室里应该没有人,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后背开始痒了起来。
我能肯定,背后肯定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像我这样的人,直觉通常比较敏锐,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转过身来,什么也没发现。
又是错觉?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突然沉重了起来。短短十几分钟,我就产生了两次错觉,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我叹了口气,有些累了,垫了张报纸坐了下来。从火车上下来还一直没有休息过。
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在附近!
我抬起头,看到一双奇异的瞳孔——那是猫的瞳孔。
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卷着尾巴蹲在441寝室墙壁的夹层里,浅蓝色的眼瞳眯成了一根针,幽幽地盯着我。
我怔怔地望着这双猫眼。在所有的动物中,猫眼是最神秘的。你可以从其他动物的眼中看到它们的内心,如恐惧、兴奋、愤怒,但在猫眼中,却看不出这些情绪,有的只是一种神秘而奇怪的色彩,清澈透明,幽幽地闪着迷人的光芒,令人心醉。
门窗分明关着,黑猫是从哪里进来的?难道,它被关在441寝室一年了?
“喵”,黑猫似乎感到某种不安,突然间跃了起来,倏忽不见了。
随着黑猫的怪叫,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冷风,寒意彻骨,我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与此同时,我听到“扑通”一声,然后是年轻校工紧张的声音:“师傅,你怎么了?”
转过脸去,我看到,年老的校工晕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停,嘴巴直哆嗦,已经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