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杖责
跪？
顾妩笑了。
“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堂堂麟王府王妃，夫人此话怕是有些僭越了吧？”
席间坐了不少姬妾，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尤其是角落里的兰姬，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顾妩余光瞥到这几个人的模样，并未将她们放在眼中。
一直未动的兰姬见状，立刻起身，再次添油加醋，“夫人是王爷亲赐的身份，管理王府后院，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想姐姐也不是一直故意不尊重夫人的。”
兰姬字字咬字，金华夫人更气，当着面就这般无理，背地里难道不是兰姬他们所说的目中无人？！
金华夫人李嬷嬷准备开口训斥，却听见顾妩冷冷地扔出一句话来。
“李嬷嬷真的是养尊处优惯了，忘了自己身份了？若是贵妃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顾妩眼中光芒昏暗，内里宛如藏了一团烈火，众人心底跟着一悸，搬出贵妃，众人哪敢再多嘴。
金华夫人一惊，看着顾妩临危不乱，反而让人不敢再造次的威严神情，宛如看到了前朝戚太后，杀伐决断，眼神让人害怕。
毕竟是奴才出身，李金贵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的说道：“放肆，我虽为奴才出身，但是也是贵奴，贵妃与王爷给我的身份岂是尔等能评论？上次扰乱宴会罪名该罚，这次目无尊长是罪名更该重罚！”
顾妩鼻息间吐出一丝冷气，挑眉问道：“哦？不知夫人如何处罚皇上亲赐的不懂规矩目无尊长的王妃？”
虽说顾府也不是什么贵名豪门，但皇上亲赐的婚姻谁敢造次？
顾妩冷笑，洗耳恭听能得到什么处罚。
前世在后宫中只有她惩罚宫人，还不曾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三说四！
金华夫人眉蹙，没想到这小蹄子对付人的话语一套一套的，真是小看了她。
她如今自然不敢重罚，可毕竟这涉及后院，若是传到外人耳朵里，抓住把柄，到时候夺了她的中馈之权只怕得不偿失。
“老身念在王妃是初犯，就罚王妃在院中抄写三本菩提佛经，但王妃不抄完静神养心，就不准出院！”
别说三本了，就是一本菩提佛经也够顾妩抄上一阵了。
顾妩当然知道金华夫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罚自己抄佛经，而是借此事将自己禁足在院中。
这惩罚对于顾妩来说显然就是个摆设，她若是想出府，谁能拦得住她？天没由来得燥热，蝉隐在林叶间直叫得人聒噪。
晴岚打着扇，想着遣人驱了这几只蝉，莫扰了王妃清净。
倒是顾妩端正地提笔，规规矩矩地誊抄着佛经，面如止水。
她倒是想出院，金华夫人遣了身旁的王嬷嬷，杵在旁边死死盯着。
见顾妩稍一搁笔，王嬷嬷那双污浊的老眼倒是瞪大了，鼻息间喷出些许愤气来。
真是越活越窝囊了，前世谁敢在她面前照次，怕是喘个气都掂量掂量分寸。
顾妩加大笔力，换过桌旁的空白宣纸，龙飞凤舞间一挥而就几个大字。
那王嬷嬷虽是不识字，但也知道誊抄佛经绝不应该是这种做派。
“王妃，金华夫人的命令……”
顾妩勾唇，眸子里似笑非笑，朝着她勾了勾手。
“替你的夫人，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字。”
王嬷嬷自是不识字，左瞧右瞧也只看出几块墨团来。
她脸上微沉，清清嗓子，扬声提醒道：“王妃，佛经还未抄写完毕，金华夫人的命令……”
晴岚瞥过一眼，强压住唇边的笑意，与自家王妃对视一眼。
她凑近，有模有样地将指尖点在了宣纸处。
“王嬷嬷，奴婢幼时读过几年书，奴婢教您念。”
“第一个字念狗。”清脆的少女嗓音随着指尖移动而泄出。
“仗。”
“人。”
“势。”
狗仗人势！
顾妩又提笔，在那四个字上圈上一笔，开口道:“晴岚一向热心，王嬷嬷学会了吗？”
在金华夫人身边多年，就是王爷的侍妾也得给几分面子，还从没被两个丫头骂过。
王嬷嬷本就皱巴巴的脸皮蜷成一团，当即出口训斥晴岚。
“放肆！我可是奉金华夫人的命令，你这死丫头……你……”
以前也没少受这王嬷嬷的气，晴岚头一回见她这般语塞，大出了一口恶气。
王嬷嬷深呼吸，目中带了几分记恨。
“金华夫人说了，您虽是王妃，这身份还需注意。而这丫头半点规矩不懂，我今天就替王妃教训教训她!”
她抬起一掌还未落下。
“闭嘴！”
顾妩站起身，虚护住了晴岚，眸底冰冷地注视着她。
她只立在那，身姿纤细，气质卓然。
寒意直渗入骨子里，王嬷嬷只觉她的气势渗人得很。
她在王府干活几十年，人魔鬼样的人见了不少，也没遇见这种阵势。
顾妩厉声道；“夫人的规矩莫不是我的丫鬟随便打？”
“还是说我这御赐王妃的身份，夫人想除便除掉。”
这一言一语若是坐实或是传出去，莫论那王嬷嬷，对金华夫人或是王府也是可以扣个罪名。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嬷嬷慌了。
“我身为王妃，自当替王爷和王府分忧。对不懂规矩的王嬷嬷，我自然也可以帮忙。”
顾妩施施然地，复又端坐下，示意道：“晴岚。”
晴岚领命，折回屋中，取来一节竹板。
几个小厮抬着一条长凳，低头随着她前来。
那几人身强体壮，是行些家刑的一把好手。
“按照王嬷嬷所说，我初到王府，规矩并不全懂。但有些规矩，夫人一再强调的，我可还记着。”
顾妩一字一顿地，缓慢道。
“忤逆主子，仗责三十！”
接收到王妃的眼神，晴岚努努嘴，点头示意那几个行刑的小厮做好准备。
王嬷嬷脸色惨白一片，彻底慌了，她这一把老骨头被打残了，在府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也都白费了。
越细思越惴惴不安，一紧张，平日里训丫鬟的一张嘴也只是吐出些磕磕绊绊的话来。
“王妃,您……没说错。”
“但你不能罚我……金华夫人……夫人……”
那矮肥的身形在眼前哆哆嗦嗦，仍张口闭口半句不离金华夫人。
看着尽嫌烦！
顾妩命人堵了她的嘴，摆摆手，凄厉尖锐的尖刺嗓音刺耳，王嬷嬷被几个小厮压制着，往偏院押去。
顾妩自顾自地坐下，气定神闲地誊抄起佛经来。
忽的想起什么，她同身旁丫鬟补充道：“晴岚，你去吩咐一下，让他们打得有技巧些，别留下太明显的外伤。”
“但要往痛处打。”
耳边的响动渐渐消失，顾妩终于耳根清净下来。
“王妃。金华夫人那边……”晴岚也自觉是郁气长舒，但也生出担忧来。
“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迟早会离开这个地方，对付金华夫人也不能太忍让。
至于对策，然是想好了的。
日落西山时。
顾妩站起身来，轻捏了捏微酸的指节，往偏院去。
王嬷嬷被打得不重，只是心中惧怕更甚，见了竹板便昏了过去。
又被痛意惊醒，她一张老脸涕泗横流，尖细的嗓子挤出一阵阵惊叫，煞是吓人。
大家俱是嫌恶她，最后是金华夫人遣了人来，将人带了回去。
这一处罚，不在重，但狠狠地落了金华夫人的面子，无疑是在她面上唾上一口。
惹了这事端，金华夫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顾妩漫不经心把玩着指尖的玉，卧在软塌上，想着对策。
突然得，不同于晴岚的轻慢的步伐，细碎而沉的脚步声迫近。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