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要和离
顾妩也看向了他。
聂承恪眉间掀起郁色,菱角分明的面部冷酷无情。“与我无关,你们自行处理。”
顾妩承受了他的冷漠近半辈子,早已习以为常。
无人帮她,她就只能被一屋人看着,白白受了这一惩戒。
不甘心,不甘心同前世一般,白白受了不合规定的惩戒。
顾妩心中积怨,拳头微紧,飞快思索着对策。
愈是险象环生,愈是无一线生机,顾妩越是能在险境中破出一条路来。
这是前世的她,在垂帘听政数年内,摸爬滚打下积攒的经验。
正巧小丫鬟燕儿端了茶水上来。
徐美人美眸盼盼,隐晦地朝着燕儿使了个眼神。
燕儿受过徐美人恩惠,自然是顺水推舟。
墙倒众人推。
更何况王妃招了夫人和王爷的厌弃。
途径顾妩身旁时,燕儿假意往旁一跌,重重撞了她一下。
唇边勾起一抹讽意的笑,顾妩轻轻巧巧地往旁一退,茶水撒了一地。
这招前世她领教过无数遍,早已长了心眼。
反倒是让她想了招挽回死局的法。
“铛!”玉器落地的脆响。
随着顾妩灵活地躲开,她身上缀着的玉佩应声而掉。
聂承恪忽的站起来,目光如炬,讶异的神色跃上眉梢,压不住往日的冰冷。
地上静静躺着碎玉,一分为四,依旧瞧得出玉原先的精致雕琢,价值不菲。
这玉……这玉那日不是送给了那个可疑的人。
怎么会在这女人身上?
毕竟宫廷出身,聂承恪惊讶的神色只维持了一瞬,复又恢复了漠然。
他神色晦涩不明,望向顾妩。却见对方红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救命恩人。
顾妩低着头,垂眸,一字一顿。
“我不过对不懂礼数的王嬷嬷略施惩戒,求王爷替我做主。”
聂承恪不是轻易受人胁迫的,但也不愿意欠别人的恩情。
她便是抓住了这一点,赌一把。
赌他会帮助自己。
王爷向来厌恶顾妩,寻求王爷做主,她怕不是疯了?
在场的人俱是这么想,以至于金华夫人已挂起了一抹笑。
“王妃情有可原,禁闭三日,王嬷嬷离开王府,回乡修养。”
聂承恪面色不虞,但最终还是按住了脾气,甩下这句话便健步离开。
金华夫人的笑僵在了面上,对顾妩更厌恶得紧,却也无可奈何。
眼见他离开,顾妩面色如常,心下却卸了一口气。
饶是熟识多年,她对他的暴戾依旧记忆深刻。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步步为营太危险了。
这场闹剧以王爷的一句话收了场。
本就以看王妃出丑而来的众人,尤其是徐美人,不免失望。
顾妩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前厅。
夜色如水,月如钩。
顾妩站在庭院,抬头看着夜幕上孤零零的月,不免寂寥。
无论前世今生,她一直是一个人。
与人斗,与命运斗,或是顺从或是反抗,都孑然一人。
唯一信任托付的养子站在自己的身后,往她的胸口捅了一刀。
夏夜燥热,聂承恪出来散步,正途径这院中,便想询问一下玉佩的事。
他只望见,那嚣张跋扈的女子独自一人站立于院落中,背影寂寥,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恍惚间,他有那么一刻觉得她和自己是一类人。
顾妩转过身,见到聂承恪,意料之中,行礼道:“王爷。”
失策。
他怎么会来这里?
白日里毫无畏惧地与自己对峙,而现在又是低眉顺眼,温温顺顺的模样。
他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王妃了。
聂承恪目光复杂,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眼前人。
本就生得红唇皓齿,一双明眸眼波流转间,尽是生机。
在美人锦簇的府中也不逊色。
顾妩受不住那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开口打破了沉默。
“王爷,可有事?”
“你就是前几日拿了我贴身玉佩的那个人?”
是了,原先他还疑王妃与府外之人串通阴谋,如今一打量,两人的五官基本重合。
顾妩轻笑一声,并不否认,反而狡黠地揶揄道:“王爷打算如何回报我?”
聂承恪被她干脆利落的话问得一愣,反问道:“你想要什么?”
“王爷,妾身确实有一事相求。”顾妩施施然地再行一礼。
既然难得远了那群女人,便把要事提一提。
“王爷要不要进屋再谈?还是站在这儿?”
虽是邀请人进门,却是半点诚意也无。
“直接说。”聂承恪抿唇,示意她开口。
顾妩神色凝重,袖中的手微微蜷缩,说道。
“王爷并不喜欢我,金华夫人和各位妹妹也是如此。”
“承蒙皇恩浩荡而赐婚,但我自知自己各方面都配不上王妃这个身份。”
她说这个做什么?博同情?倒是长进了,不会只知道耍泼。
聂承恪冰冷的神色松弛些许,疑惑地瞥过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我想请求王爷。”
“和我和离,两相安好!”
她也疲于勾心斗角,但她不得不斗,为自己争取人生。
但只要一有机会,她一定会出去,逃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和离是最简单最合理的方法。
她不想在这一角院落画地为牢,困住了一生。
恰逢时机,顾妩想探一探聂承恪的态度。
“荒唐!”
聂承恪暴怒,重重拧眉,眼中酝酿着怒气,骨节捏出了声响。
逆着光,暴怒的模样像一尊煞神。
皇帝钦定的姻缘哪是说散就散,打皇家的脸面。
他真是高看这女人,想一出是一出!
她是嫌整个麟王府还不够招皇帝嫌恶,要再加上一把火?
“皇婚不是说退就退!”冷冰冰的言语,带着不容置否。
顾妩屈膝,跪在地上,再次请求道:“请王爷同意。”
周边气氛迟滞了片刻,似觉着可笑,聂承恪轻呵出声。
捏住了她的下颌,聂承恪逼着顾妩同自己对视,语调缓慢。
“你确定你想与我和离?”
他的嗓音低沉,威而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