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狗咬狗,一嘴毛
“爹爹相信林姨,才会让林姨主内。如今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都敢如此,也不知道背地里苛待过多少客人了。”
林巧娘心头发紧,挤出一抹笑:“老爷,怪妾身疏忽了。妾身一直待在江园,倒是疏忽了山庄这头。”
“既然林姨这么忙,那就专心打理江园,安插那么多人到山庄来做什么?搞得一个两个都不向着江家人。”江揽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巧娘。
言外之意,你安插的那么多眼线,都只向着你们林姓母女。
林巧娘哪能听不懂,忙依着江锦年娇嗔:“这不是七姑娘要选夫君吗?老爷说山庄里的人手不够,我才赶紧安排了一些下人过来,没来得及仔细甄选。七姑娘不满意,我再给换一批就是了。”
江锦年最怕女人吵架,忙笑呵呵地点头:“确实怪不得巧娘。”
江揽月看着反胃,便幽幽地指向红儿:“最起码,这种丫头就不要往我这边安置了。”
“七姑娘说得是。嬷嬷,回头跟她把契解了。”
红儿一听要撵她走,急得直磕头:“七姑娘恕罪!老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被撵出去啊!一家子会饿死的!”
江锦年每年都会布施救济穷苦人,听了这话,当即起了犹豫。
毕竟是他府里的丫鬟,犯了错,惩戒一二就是,除非实在过分。
江揽月看江锦年起了恻隐之心,不禁冷哼道:“江家难道是救济堂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养在府里?无规矩不成方圆,她今日起了这个头,下次会有更多丫鬟苛待客人!”
她说着,目光如炬地看向红儿:“不要卖惨。是你自己愚蠢,被人当枪使才丢了这份差事,真饿死也该你自己担着!”
江锦年不是昏庸之辈,听她说得在理,便点了头。
红儿求饶无门,情急之下赶紧抬头看向李嬷嬷。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住李嬷嬷的腿哭求:“嬷嬷救命!嬷嬷快帮我说句话啊!是嬷嬷让我洒烫茶在肖公子身上的不是吗?嬷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李嬷嬷惊骇不已,一脚踢开红儿,唯恐避之不及地不让她靠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用热茶烫肖公子了,你这是想栽赃陷害!”
江揽月笑了,狗咬狗,一嘴毛。
她双臂环胸,饶有兴致地开始看热闹。
李嬷嬷脸色微变,忙跪到江锦年夫妇跟前直摇头:“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老爷,老奴真的没让红儿做这种蠢事!老奴和肖公子无冤无仇,犯不着欺负他这样一个受了伤的人不是吗!”
江揽月嘟了下嘴巴:“唔……他是我救回来的,也是我推过来的。你看不惯我,就拿他出气呗,间接打我的脸不是。”
李嬷嬷被戳穿心事,眼神虚晃几下,不敢和江揽月对视。
但她不能承认,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没有,老奴没有!”
“小结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李嬷嬷跟红儿说悄悄话……”江揽月想向肖随求证,扭头一看,肖随耷拉着脑袋斜靠在四轮车里,像是睡着了。
她直觉不对,上前摸了下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这么烫?发高烧了?”想到他身上伤痕累累,江揽月暗道不好。
这年头医疗水平差,他的伤一旦感染,就生死有命了。
“秦大夫!麻烦跟我走一趟!爹爹,红儿和这个老刁奴就交给你处置了。对了,昨夜这个老刁奴和她的老姐妹还拿针扎我,直接冲着我眼睛扎哦,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江揽月意有所指地瞟了林巧娘一眼,风风火火地推着肖随走了。
林巧娘暗暗拽紧手里的帕子,良久才了无痕迹地松开。
回到肖随住的屋子后,秦大夫忙给肖随看诊。
“脉象虚浮,气息忽急忽弱,本来就身受重伤,今日还被烫伤了。哎,高烧持续下去,怕是……哎,敢问七姑娘,肖公子是何时开始发热的?”
肖随被江揽月救回来后,是秦大夫出的诊,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经过手的病人出事。
江揽月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她朝屋里的小厮努努下巴,让他回话。
小厮瞟了肖随一眼,明明昏迷着,可他之前那双嗜血杀人的眼神却如影随形,吓得他不敢正眼看:“回七姑娘,好……好像带回来的那晚就烧了。”
江揽月整个人都不好了:“秦大夫尽管治,需要什么药尽管开!”
她说过要对他负责,自然包括他的命。
秦大夫深深地看她一眼。
可谓人不可貌相,方才她唤醒了林宝莲,眼下又不计得失地救治一个陌生人,委实让她刮目相看。
不过,他连叹两口气:“老夫先前已经为肖公子将血止住,不知为何又绽开了。老夫眼下只能帮他把血止住,再把烫伤处理一番。他眼下已经邪气入侵,是生是死,只能看肖公子自己的造化了。”
“庸医!”江揽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同时,她也很心虚。
为什么伤口又裂开?还不是她折腾的。
“七姑娘你!”秦大夫刚对江揽月建立起来好感,又彻底坍塌。
他行医数十年,救死扶伤无数,清州百姓都称他为神医,江揽月却心口骂他庸医!
“什么邪气入侵,什么生死有命!你没尽最大的努力,还没到最后一刻,你说这么些泄气话做什么?你没有处理伤口感染的法子吗?破伤风了怎么办?”
秦大夫的怒气转瞬即逝,眼睛一亮来了兴趣:“七姑娘说的破伤风是何意?”
江揽月愕然,刚才一着急,说话没过脑子。
她思忖片刻,轻轻挠着腮帮子解释:“我也是从古籍上看来的,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小到看不见的细菌,刀箭伤得深,细菌就会趁机钻进伤口搞破坏,严重的会有性命之忧,也就是破伤风。细菌越少,好得越快,所以伤口一定要处理干净。”
细菌,破伤风……
秦大夫第一次听说这些词。
江揽月没学过医,只略懂一些基本常识,没办法跟他细说:“秦大夫你也别走了,务必待在这里,直到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秦大夫收起了所有的成见,微笑着捋起了胡子:“也可,不过老夫有个要求。”
“说。”江揽月有些头疼。
“老夫只是个大夫,驱使不得府上的下人,七姑娘最好能留下。七姑娘既然心善救了人,那就救到底,陪着老夫一起救治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