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肖随除名
吉祥一口气溜回前院时,关云舟刚沐浴完,脸色黑沉宛若锅底:“明知道我只带了你一个人过来,又溜哪里去了!”
吉祥一哆嗦,麻利地跪下,贱兮兮地轻轻抽了下嘴巴:“公子息怒,奴才探口风去了。”
关云舟瞥过去,纹丝未动。
吉祥赶紧爬起来,一边帮他绞干头发,一边把打听到的有关肖随的情况细细道来。
“公子,他就是七姑娘捡回来的乞丐,皮相好了些而已,哪里能跟公子比?依奴才看,肖随那个狐媚子样儿,倒真像是桃夭馆里出来的倌儿,之前指不定故意装扮成乞丐来博取七姑娘的同情,好接近她。”
漏洞百出的逻辑,被他说得头头是道。
关云舟眼里的阴狠变淡,嘴角浮起淡笑:“哼,就你话多。”
“奴才方才瞧见七姑娘进了肖随的屋子,怕这个下贱胚子坏事,就躲在外头偷听了会儿。七姑娘叫人传了膳进去,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公子,论家世论样貌,肖随这个贱胚子虽然比不得公子,没资格做正房,可就怕他手端高明,捞个妾室做做也糟心哪……”
“啪”!
关云舟那双用来读书习字的手,重重地拍在案桌上。
吉祥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
关云舟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三夫四妾,定是她故意说来羞辱我的,包括肖随,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报复他而已!
关云舟自知失态,缓缓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那肖随真的是个乞丐?”
吉祥偷偷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再也不敢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听说被七姑娘救回来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好像还失忆了,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
微皱的眉头松弛下来,关云舟轻蔑地笑出声来:“下等货色!”
只是,一想起肖随的俊颜,关云舟脸上又落下一层不悦。
那张脸绝对是受了老天眷顾,其他秀男在他旁边连陪衬都算不上,即使坐在四轮车上,也掩不住他的绝代风华。云泥之别也不过如此……
中院客房。
吃饱喝足后,江揽月又开始犯困,打着哈欠问道:“凌霄院打理好了没?”
连翘道:“奴婢这就过去看看,让人先把姑娘的屋子收拾出来。”
想到这几天过得焦头烂额,江揽月的火气就直往上窜:“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让你们抓的药可抓来了?熬好了给莲儿送过去!”
紫苏有些不忍:“姑娘,这不太好吧?林姑娘会气疯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相比她做的那些事,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紫苏点头退下。
想了想,江揽月打着哈欠冲紫苏的背影嚷了一句:“让连翘去送药,你去凌霄院看看整理得怎么样了。”
紫苏“哦”了一声,出门一看,连翘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便兀自转身去熬药。
屋内,江揽月不客气地霸占了肖随的床榻,抱着被子直打哈欠:“小结巴,你先在罗汉床上将就将就吧。”
肖随朝门口看了一眼,苦口婆心地劝道:“男女授……受不清,你不可……”
“罗里吧嗦什么?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名声可顾及的!再啰嗦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腿打断!”江揽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却嘟嘟囔囔地说着狠话。
肖随没再吵她,他的腿本身就断了,也不怕她再打断一条。
他就是怕她恬不知耻地非礼他。
月上柳梢头,夜色如浓墨铺洒,清凉的夜风掠过半合的窗台溜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止。
江揽月伸着懒腰睁开眼,一颗心空落落的,飘无定所。
她梦到孤儿院了。
那些人,那些事,已是隔世。
扭头一看,身边没人,她心里莫名慌了下:“连翘?紫苏?”
“小结巴?”
没人应。
又都死哪儿去了?
“小猴子?”
“在!”侯旺福听到江揽月的传唤声,麻溜地跑到门口回话,眼观鼻鼻观心地不敢往里面乱看,“七姑娘,连翘去找紫苏了。肖公子在外面赏月。”
江揽月打着哈欠起了身,这两个月减肥过猛,作息一乱就乏得厉害。
走到外面一看,肖随的四轮车停在不远处的水榭上。
沐着月色信步走去,江揽月看到肖随唇色泛白,不由得皱起眉头,碰了下他的手背:“这么凉?你在这里吹了多久的冷风了?若是再发烧,我可就不管你了!”
肖随扎手似的把手抽出来:“非礼……勿动!”
“怎么,避嫌?”江揽月没好气地瞪他。
肖随眼神一闪,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早上……忘了?我有事……要说,我……”
江揽月不耐烦道:“不愿意参选择夫赛?还是不愿意做江家的女婿?”
肖随想起为他布菜的女子,艰难地摇了头:“都不……不愿意。”
“呵。”江揽月冷笑,“倒是怪我,没尊重你的意见。”
肖随察觉到她瞬间冷淡了态度,忍不住侧头看过去:“大恩……大德,我以后……”
可江揽月却没看他。
她心里拔凉拔凉的:“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少拿这种虚话忽悠人。我随便起来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
从一场噩梦里惊醒,遇见的不是温暖,而是一腔冰冷。
那些主动参选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别有所图?
只有肖随,不带任何目的,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相处时可以卸下心防。
江揽月转身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
每多走一步,心凉一截。
十步后,肖随还没开口挽留,她心里那份期待也彻底烟消云散。
眼里的星光泯灭,她定住身子,傲娇道:“多的是人想做江家女婿!你的伤继续养着吧,本姑娘不至于因为这么件小事就撵你走。小猴子!”
侯旺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到江揽月身边:“七姑娘,奴才在。”
“你去通知周管家,把肖随除名!”
侯旺福惊呆了,他原以为肖随铁定会成为江家女婿,怎么突然就除名了?
他鸡犬升天的梦啊!
江揽月看他不动弹,神色不愉地背起手,毫无留恋地走了。
四轮车上,肖随目送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澄澈的眸子里掠过一抹茫然,接着是不安,是慌乱,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舍。
江揽月越走越气,脸色沉得比夜色还阑珊!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知好歹!
不就是个破男人,她什么样的找不到!
这么想着,她没心没肺地往后院走去。
回后院的月门前,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那儿。
他背对着江揽月,锦袍轻晃乎飘逸出尘,身姿挺拔乎光风霁月,真应了那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