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胎（4）
4，
马丽丽并没有现场抓奸的计划，至少在9月12日之前没有。她约莫志强见面，只是因为律师告诉她，按照现行法律，她最多只能得到小儿子的监护权，除非她可以向法庭证明，顾森并不是合格的监护人。
怎么才能证明顾森不是合格的监护人？马丽丽希望莫志强帮她想想办法，莫志强却告诉她，她还年轻，生的又是儿子，他们跟着有钱的父亲，不会吃亏的。他的言下之意，她带着两个儿子不容易改嫁。
她知道，莫志强出于现实的考量，这才劝说她放弃抚养权，可她压根没打算再婚。儿子们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他们从出生到今天，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她，她不可能把他们交给那个自私无情的男人。
马丽丽送走莫志强之后，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态，竟然在酒店大堂站了半个多小时。
她的大儿子刚刚升入五年级，明年就要小升初了。如果她没有把握快刀斩乱麻，在短时间内办妥离婚、抚养权争议，财产分割等诸多事宜，她不得不考虑在儿子升入初中之后，再将顾森扫地出门。
马丽丽走出酒店，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学校。
每到放学时间，学校门口就人山人海的。马丽丽站在人群中，对着大门翘首以盼。人群中，她的大宝一眼就认出了她，快步跑到她跟前。马丽丽打起精神，笑着问道：“大宝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让妈妈猜一猜，是不是……”
少年不满地抗议：“妈妈，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叫顾宇轩，不叫大宝。”
“好，好，好，顾宇轩。”马丽丽笑着捏一把儿子气鼓鼓的小脸，“是不是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
顾宇轩迫不及待地宣布：“我考了全班第六名。”他骄傲地扬起笑脸。
“哇，儿子真棒。”马丽丽捧起儿子的脸颊狠狠亲一口。
顾宇轩又羞又赧，生怕被同学看到。他紧张地后退两步，左顾右盼：“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乱亲我。”
马丽丽笑着走向路边的出租车，顾宇轩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家中，钟点工已经把屋子打扫干净，蔬菜也都切好了，肉片也按照马丽丽的叮嘱，切成薄片，用生姜黄酒腌制过后，冷藏在冰箱里了。
马丽丽把儿子安置在餐桌上写作业，走进厨房为他削了一盘水果，随即去阳台收衣服。她把衣服分门别类叠好，放回柜子里，再把衬衫放在沙发上，准备等儿子们睡了之后再熨烫整理。
这两年，家里有余钱请钟点工了，她才不至于每天像打仗一般。律师说，她想要争取抚养权，首先必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否则她可能连小儿子的抚养权也会失去。退一步，哪怕她愿意用金钱换抚养权，与顾森协议离婚，她也需要工作赚钱才能养大两台“碎钞机”。她离开职场十多年，去哪里找合适的工作？
“妈妈，妈妈，这道题怎么做？”
马丽丽听到儿子的呼唤，赶忙走到餐桌前为他讲题。
顾宇轩边听边点头，临了又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去接弟弟？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你们的父亲正和小三幽会呢！马丽丽无法说出这话，转身走进厨房：“弟弟在小美阿姨家里，妈妈做完晚饭就去接他。明天轮到妈妈去接弟弟放学，你在刘阿姨家里可要乖乖做作业哦。”
顾宇轩转过身看着母亲的背影，天真地说：“妈妈，你可以先去接弟弟放学，再来接我，然后我们让爸爸在家里做晚饭吗？爸爸做的面条可好吃了，我和弟弟都喜欢吃。”
马丽丽扭开煤气灶的手微微一顿。她试探着问：“爸爸才做一回面条，你们就这么念念不忘吗？”
“当然！”顾宇轩用力点头，“我小的时候，爸爸经常陪我玩儿，现在爸爸都不陪弟弟玩儿，这对弟弟不公平。”
马丽丽表情一窒。
顾宇轩看到母亲不接话，嘟着嘴嘀咕：“爸爸答应过我，带我去踢足球，可他每次都失约。周磊说，暑假的时候，他爸爸带他去马尔代夫旅游，他们一家人玩得可开心了。可是爸爸都不陪我们去外婆家祭拜曾外公。那天我都听到了，外婆说，爸爸的心不在家里了。妈妈，什么是‘心不在家里了’，是爸爸出轨了吗？”
“小孩子，懂什么出轨。你别瞎猜，爸爸只是工作太忙了。”马丽丽斥责儿子，强忍着眼泪找借口，“妈妈记错时间了，妈妈得先去小美阿姨家里接弟弟。”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大门口，手忙脚乱地穿鞋拿钥匙，嘴里仍不忘殷殷叮嘱儿子，“你乖乖写作业，写完作业才能看电视，知道了吗？”
不待儿子回答，她匆匆走出大门，拿着钥匙想要反锁铁门，但她的手抖得厉害，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锁孔。这一刻，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努力压抑抽泣声，低着头走向楼梯间，推开防火门，眼泪滚滚而下。她用力擦拭泪珠，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捂着脸无声地哭泣。
是她太蠢了吗？她总想着，就算她不喜欢当全职太太，就算她再怎么不甘心，他们都是一家人。她把家里顾好了，让顾森多赚些钱，儿子们以后的人生就能走得顺畅些，有能力选择他们想要的生活。
结果呢？十几年任劳任怨的老妈子生活，只换来老公试图隐瞒婚内财产，处心积虑想和她离婚。律师说，她没有工作，没有户口，最多只能拿到小儿子的抚养权；私家侦探说，她年纪大了，拿了钱赶快改嫁，否则以后只能伺候退休离异的老头。
她好歹是名校高材生，她的人生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同一时间，酒店的豪华大床上，顾森拥着明娜靠在床头，满足地闭着眼睛。明娜靠在顾森胸口，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帘。
两人沉默许久，顾森轻轻抚摸明娜的长发：“我知道，你有心事。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说说的。”
明娜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顾森追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明娜再次摇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哪里不一样？”顾森坐直身体，双手抓着明娜的肩膀，“很多人没上过大学，那又怎么样呢？你别看肖政道现在人模狗样的，什么博士、教授头衔一大堆，其实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明娜微微一愣，继而扑哧轻笑：“你想到哪里去了。”她侧身靠着顾森的肩膀，拉起薄毯盖住胸前的春光，“说来挺讽刺的。我身边的男人，只有他，从来没有占过我的便宜。”
“哦？”顾森侧目。他想了想，释然道，“也是。沈璐是什么人，肖政道哪有胆子在外面偷吃。”
明娜闭上眼睛，没有回应他的话。顾森悄然审视她。
突然，顾森的手机铃声响起。明娜顾不得胸前的毯子，一把夺过手机，急促地说：“是肖政道的私人手机号码，他们来找你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