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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太挣开表哥的手,眼圈含着眼泪:“苏先生,我以为你跟冯探员一样,是值得信任的。”
苏北穆看了冯宇川一眼:“你倒是落了个好名声。”
冯宇川耸耸肩。
“刘太太,请坐吧。”苏北穆给刘太太拉过一把椅子,“如果我哪里说得不对,尽管反驳。”
“我没杀普生!”
苏北穆不理会她的言辞,说道:“目前我们可以确定刘普生被杀时间大约在三月七号晚十一点五十五分至三月八号零点五分之间。”说到这里,猛地转身定睛看着刘太太,“你第二次口供说,刘普生回家跟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你们跳了舞,喝了酒,他借口看照片把你锁进书房。对吗?”
刘太太点点头。
苏北穆从上衣里怀里拿出一张纸,展开:“这是下午我拿到的尸体解剖书,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刘普生的胃里包括血液里并没有发现任何酒精成分。即是说,当晚他根本没喝过酒。”
“你胡说!”刘太太怒道,“难道你没看见吗?现场有打碎的两个酒杯和酒瓶,地板上还有红酒溅洒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喝了酒,我怎么会傻乎乎的原谅他。”
冯宇川抱着胳膊靠在楼梯扶手上,摸摸下巴:“这些只能证明酒杯和酒瓶放在客厅,不能证明刘普生喝过啊。”
“你们不好欺人太甚!”
苏北穆言道:“刘太太。”
“我不想跟你说话!”
冯宇川笑了:“你这算做贼心虚?”
刘太太狠狠瞪他,转身坐在椅子上:“好,你们说吧。”
“来说说马志吧。”苏北穆道,“你告诉我们,发现二楼书房窗户玻璃被打碎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之后。对吧?”
刘太太哼了一声。
“那天的雨到晚上十点半左右停了,如果马志真的是在十一点半左右爬上二楼敲碎书房玻璃,窗台上应该留下他的鞋印。”
冯宇川举起手:“我特意在下雨天做了实验,窗台上是留下了脚印,但是很快就被雨水冲掉了。”
表哥问道:“你的意思是,马志来的时候雨还没停?他的鞋印被雨水冲掉了?”
“怎么可能?”刘太太抢白,“十点半雨才停的,按照他的的,马志岂不是比普生来的还要早?”
“窗台上的鞋印是很重要的线索,马志可能是下雨的时候爬进二楼书房,雨水冲掉了他在窗台上留下的脚印。进入楼内后,他躲藏在某个地方。”
冯宇川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正要说话,被苏北穆瞪了。
不让说就不说。
刘太太:“我告诉过你们,那时候我和普生在一楼跳舞喝酒,留声机响着,我们听不到楼上的声音。”
苏北穆笑了:“我不是跟你谈声音。而是雨水。雨水可以冲掉窗台上的鞋印,却冲不掉房间地板上的鞋印。”
刘太太一脸茫然。表哥表嫂也怔怔地看着苏北穆
冯宇川终于能说话了:“如果马志来的时候雨还在下,他鞋上带着的泥水会留在书房的地板上。可是,书房地板除了刘太太受伤时流的血和碎玻璃,那地面比我脸还干净。”
刘太太吞了口唾沫。
表嫂:“马志把地擦了?”
苏北穆摇摇头:“马志根本没来过这里。”
表哥表嫂异口同声:“没来过?”
苏北穆站了好一会儿,许是累了,缓缓坐在了冯宇川身边:“马志的老大姓何,我拜托朋友跟他谈了几次。”
冯宇川听到这里,忙问道:“他醒了?”
“今天下午刚醒。”苏北穆说,“很巧,何老大是吕夫人的老乡,俩人还是多年的朋友。刘家沙厂被人贪了几千大洋,明查没结果。吕夫人便找到何老大,让他安排个人暗查。而这个人就是马志。”
冯宇川暗想:原来他是通过何老大抓到了吕家这条线索。
苏北穆继续说:“其实吕夫人知道几千大洋都是刘普生贪的,碍于他是刘家的入赘女婿,没有证据不好下手,还有一点,吕夫人拿不准你有没有参与。所以,要办了刘普生必须拿到真凭实据。”
刘太太的眼泪流了下来:“到刚才我还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惜一切诬陷我。原来是那个女人!她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昧着良心污蔑我?!”
苏北穆抬起手,却不是对着刘太太而是对着表哥:“这是刘家的家事,你不要过多参与。”
表哥原本还要为表妹鸣不平,表嫂偷偷扯扯他的衣袖。
苏北穆对表哥微微笑了笑:“请坐吧,我们很快就结束了。”
表嫂拉着表哥坐在一旁,离着刘太太远了些。
苏北穆继续说:“马志要调查刘普生贪污的证据,必然接触三个人。刘普生、刘太太、娜娜。这是八个月前的事。他的工作进展了三个月后发生了一些变化。”苏北穆看向刘太太,“他爱上你了。”
“没有!”不等苏北穆的话音落地,刘太太急着反驳,“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人?”
“但是你没否认他在调查沙厂贪污一事。”
“你!”
“接下来。你利用马志对你的感情,拿到了刘普生贪污的证据。但是你没有去揭穿他。”说到这里,苏北穆扭头问冯宇川,“你能想到,刘太太做了什么吗?”
冯宇川斜睨着刘太太:“她威胁刘普生杀了马志。”
“她是让马志杀了刘普生,再许诺跟他远走高飞。”
苏北穆的话刚说完,一个小手袋忽然飞过来,眼看要打在苏北穆的脸上,冯宇川一把抓住了手袋,眼神微寒。
苏北穆眼睛都没眨一下。
刘太太怒吼:“你们是疯了吗?!”
苏北穆沉声道:“中间少了两个环节。你拿到证据后开始计划报仇。你一直培养跟马志的感情,让他对你深爱不已。另一方面,你暗中透露消息给娜娜,吕夫人在调查沙厂贪污的事,并且很快就有结果。娜娜不想失去那些财产,更不想惹麻烦上身,三月五号当天卷了钱离开上海。刘普生不是傻瓜,很明白是你动了手脚。你否认了,却说了马志在调查沙厂贪污的事。”
“这不对啊。”表哥忍不住了,“那天我可是听得很清楚,香香质问刘普生关于马志的事。”
“所以说,刘太太心思缜密。要知道,第二套谎言远比第一套谎言更可信。为了让谎言逼真,她早早布局。那天她在乎的不是刘普生,而是你。她要你认为,刘普生找马志败坏她的名声,被发现后恼羞成怒,甚至拳脚相向。”
效果很好,表哥深信不疑。
然后……
冯宇川说:“我在娜娜和刘普生家找到一张照片。”他将照片给了苏北穆,“背面写着‘乔迁新居’,可能是搬家当天拍的。”
照片中,娜娜挽着刘普生的手臂,笑得甜蜜。俩人站在壁炉前面,壁炉上面的摆台放着一对烛台,烛台中间是两把相互交叉的匕首。可得出,匕首很值钱。
冯宇川拿着照片走到刘太太面前:“上面的匕首之一,就是刘普生在遇害时手里握的那把,也是杀死马志的凶器。本来是一对的,另一把可能是被娜娜拿走了。”
刘太太苍白的脸上除了泪水,还有冷汗“那天晚上他……”
“你想说,他是要来杀你吗?那为什么还跟你喝酒跳舞?”冯宇川冷笑道,“他要杀你太容易了,不需要灌醉你。更何况,解剖书上写了他没喝酒。刘太太,你接着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
冯宇川一转身,笑眯眯地看着苏北穆:“苏老板,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