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苏北穆走到刘太太面前,:“方才我多次引导你说出实情,你却坚持在案发当晚你和刘普生喝了酒。”
刘太太仰着头,眼睛里满是泪水和愤怒。
“刘太太,你父亲卧病在床后所有事情都是吕夫人管理,她容不下你,你自知无力对抗,将今后的生活和情感全部寄托在刘普生身上。怎奈刘普生爱上了娜娜,败光了家里的钱又伤害你的感情。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
“你血口喷人!”刘太太起身,站在苏北穆面前。
苏北穆转身走开:“案发后两天,我不相信刘普生在现场之外的地方杀了马志。直到冯探员在雨中爬上二楼,揭开了鞋印的谜底。”
“首先,我做了一个很保守的假设——马志是在十点半之后,也就是雨停之后来了刘家。但是时间上不对。案发当晚,马志去百乐门找过娜娜,我想那是因为他也要查清娜娜的失踪真相。在没有找到娜娜之后他打了一通电话,你们暂时记住这通电话,等一会我会做详细的解释。先来说他离开百乐门的时间是十点。谁知道从百乐门到这里需要多久时间?”
冯宇川回答:“如果是边走边跑也需要一个小时,骑车的话需要四十分钟。开车的时间我不清楚。”
“马志没有汽车。而我们假设他骑车,四十分钟左右。”
苏北穆刚说完,表哥搭腔:“他骑车到这里,不刚好赶上雨停吗?所以……”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北穆笑了:“你的‘所以’说不下去,是因为窗台上没有马志的鞋印,房间地板上也没有。其实,不管马志来的时候雨停没停,他的鞋底都输沾上泥水,泥水都会留在地板上。可地板很干净。 不过,我愿意为了刘太太所谓的‘公平’做假设。”
“假设,马志骑车到了案发现场,时间是十点四十。他通过其他方法进入公寓,为了不留下痕迹脱了鞋。做完这些至少需要十分钟,也就是十点五十。”
冯宇川举起手,说道:“有点古怪。刘普生来了之后并没有跟刘太太喝酒跳舞。我们听见她叫声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中间一个小时的空白期都发生了什么?马志在哪里?刘普生在干什么?”
苏北穆微微点头:“没错。这一个小时的空白时间让我很困惑。所以,我每天都要到案发现场来看看,并没有发现泥脚印这类的可疑痕迹。这时候心思缜密的刘太太暴露了第一个错误。”他看向刘太太,“我让你看了凶器,你说不是家里的刀。”
刘太太选择了沉默,只愤愤地瞪着他。
“为了让谎言更加符合逻辑,你在伪造现场的时候打开了厨房的抽屉。造成刘普生听到声音后先去了厨房,拿刀自卫的假象。这就很奇怪了。我们并没有发现第二把凶器,刘普生从厨房拿的刀哪去了?换句话说,这把凶器究竟是谁的?“
“不可能是马志的。”冯宇川回答。
表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不可能是他的?”
“因为马志那种人都喜欢用短刀,方便藏在身上。但是凶器,刀身加刀柄超过二十厘米,根本藏不住。”冯宇川再次拿出照片,“后来,我在娜娜家发现了这张照片,确定刀不是马志的。”
“除了马志,只剩下刘普生。”苏北穆拿过照片,“这把刀是他的。沿着这个线索继续分析。刘普生带着一把刀回家,既没有喝酒,也没有跳舞,他想干什么?杀了刘太太吗?”
“有可能。”表哥回答。
“不,没可能。刘普生最害怕的是贪污沙厂公款的事暴露,杀了刘太太有什么用?证据在马志手里。”
表哥下意识地看向刘太太,这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危襟正坐,他忽然觉得她像个陌生人。
苏北穆接着说:“事实上,刘普生在这里做了暂短的停留,离开了,去找马志。”
“他去哪找?”
表哥的问题,被冯宇川抢着回答:“是那通电话!”
这时候,表哥表嫂忽然记起,方才苏北穆说起马志在百乐门打过一个电话,让他们暂时记住。
“没错,就是马志在百乐门打过的那通电话。他是打给刘太太的。”苏北穆边说边走,“我想,他应该这样说‘娜娜真的不在,这里的人说她请了一个月的假’。你那边查到什么了?’而刘太太的回应大概如下‘刘普生在我这。在家里麻烦太多。等会我把他引出去,我们在外面……’”
刘太太攥紧手帕,在心里反驳。不,我不是那么说的。我说的是“他在我家,还带了刀。我看他是疯了。阿志,我不能再等了。”
“妈的,我杀了他!”
“不能在家里。“
“你把他带出来。常见面的茶楼后巷很安全。”
“好。”
她挂断电话,转回身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刘普生:“你杀了我也没用,我真的不知道娜娜去哪了,而且我的钱都被你拿走了。你答应我,拿到证据滚的远远的,我就去跟马志谈谈。”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刘普生拿着刀,刀尖冲着她。
她瑟瑟地点点头:“我只想过清净日子。你也好,家里也好,我受够你们了!”
刘普生似乎相信了她的话,又考虑了一会儿:“现在就去找马志,我跟你一起去!”
刘太太紧忙拿了雨伞,连外衣都没穿走出了家门。刘普生紧紧跟在她身后。
——
“刘太太,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苏北穆的话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兀自硬撑着所剩无几的强势:“苏先生,你的信口开河真是让我涨了见识。你最好能拿出证据,否则,我会找律师的!”
他们不可能拿到证据,只要没有证据,谁能奈我何?
苏北穆:“其实,马志不应该死在刘普生手里。茶楼后巷的石板路常年不见阳光生了一层青苔。再加上下雨,非常湿滑。马志对自己的能力自视过高而轻敌,让刘普生抓住了机会,刺了他一刀。他本要反抗,脚底打滑仰面摔下去,脑后枕骨磕在石板上,昏了过去。刘普生连刺几刀,杀了他。”他走近刘太太,“而你,一直在旁边看着。”
刘太太的眼神中满是讥讽,像是在说——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
“刘普生杀了马志。关键性的证据有两个。一是金表和玉佩。”他拿出第二张纸,“这是我让人化验过金表和玉佩的报告书。当晚,马志擦了苏丹康的头油。苏丹康头油的成分中有一种动物油脂,这种东西很难用清水洗掉。所以,我在马志的手上检测到了这种动物油脂,如果是马志抢或偷了金表和玉佩,这两样东西上也该有动物油脂的残留。检测结果表明,两样东西上没有动物油脂。足以证明马志没有碰过它们。第二点证据。雨水中是含有微生物的,而且数量惊人。巡捕房的法医在玉佩和金表上发现了这种只存活在雨水中的微生物。所以,马志是在户外且下雨的时候被杀。而符合这两点要求的只有一个人——刘普生。”
冯宇川的脸色微变,这些情况苏北穆从来跟他提到过。
苏北穆像是忘了还有冯宇川这个人,继续针对刘太太:“我很佩服你的头脑。虽然马志死在刘普生手里对你是个天大的打击,但你马上酝酿出新的杀人计划。你安慰刘普生会解决马志的尸体,让他先回家,如果路上遇到熟人,就说出来找妻子。再谎称为打点关系要了他的金表和玉佩。刘普生走后,你把金表和玉佩放在马志身上。那时候刚好是十点半。”
冯宇川实在憋不住了:“老板,那个什么动物油脂和微生物的,我能相信是刘普生在外面是杀了马志。后面的怎么回事?好像你看见了似的?”
苏北穆诧异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回答。继续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回到家后,你先毁坏了电闸。刘普生杀了马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你安慰他电闸常常坏掉。趁着他慌神的机会,用匕首刺中他。黑暗中,刘普生很难抓到你,他四下乱抓乱跑,碰到了很多东西。其实,你刺了第一刀后就躲在门口。你知道,一个人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刘普生要逃出去,必须走大门。当他摸到大门的时候你忽然跳出来补几刀,再厉害的人也支撑不住。所以,当晚,冯探员看到从客厅到门口的血迹不是马志的,而是刘普生的。最后,马志挣扎到那个位置。”他指着沙发与茶几之间的地板,“昏死过去。”
听到这里,冯宇川明白了:“然后,刘太太把匕首塞进刘普生的手中。开始伪造现场。”
“没错。但是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苏北穆说,“她要为自己做无罪伪证。”
刘太太被反锁在书房,是冯宇川踹开房门她才出来。这就是无罪伪证。
冯宇川笑了笑:“老板,二楼书房房门怎么回事?”
苏北穆走到他面前,扯起他的衣角。
“什么意思?”
“门半开,用柔软又不容易断的东西塞进锁舌周围的缝隙。锁舌就是扭动把手时会缩进去,弹出来的那一部分。不用塞的太满,三分之二就够了。那时候,再用钥匙从外面上锁,锁舌会成完成上锁的过程。接下来,刘太太站在书房里面,让锁舌对准门框上护盘卡槽,将塞进锁舌缝隙里的东西抽出来,锁舌会自动弹入护盘卡槽。不信,你去找个房门试试。”
冯宇川一扭头,上楼做实验去了。
苏北穆转回身,面对刘太太:“刘普生是在你完成密室的时候死的,所以,我们进门时他的尸体还有余温……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承认还可以当你是自首。”
啪!
刘太太打了苏北穆一记耳光。
苏北穆居然神色未变:“既然这样,来说说你遇到的最后一个意外。当时你锁了门,把钥匙放进刘普生口袋里,回到二楼。利用填塞物把门伪装成在外面上锁。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你把自己锁在里面之后,发现脚受伤了。按照你的计划,你没到过客厅,脚受伤变成了不合理。所以,你在紧要关头敲碎了窗户玻璃,这样一来,脚上的伤合情合理。”
“你有证据吗?!”刘太太咬牙切齿地问。
苏北穆:“我们在客厅是看不到厨房的。案发当晚,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非常干净。”
一番话说得毫无逻辑,一旁的表哥表嫂听的云里雾里。
苏北穆接着说:“你杀刘普生的时候身上沾了血。他的血。你没时间处理血衣,而且丢到哪都不放心。所以,换下来之后藏在了卧室。方才,我给你的表嫂也写了一张纸条。”
刘太太看向表嫂。
表嫂把纸条递给她。上面写着——今晚回来拿衣服的主意,不是您丈夫,而是刘太太。对吗?
当时,表嫂不觉得这有什么疑问,便点了头。可是,他的丈夫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说是自己的主意。
苏北穆说:“梁先生是真心为你好。而你,是为了回来处理那件带血的衣服。当你看到我们来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刘太太带下来的小手提箱。
刘太太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是故意让我去厨房?”
“对,给你一个处理证据的机会。其实,是我透露给郑民友你是凶手的消息。不刺激你一下,你不敢回来处理血衣。”
“卑鄙!”
忽然,从楼上传来冯宇川兴奋的声音:“老板,成了!我用你的办法真的制造了一个密室!”
苏北穆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太太:“当然会成功,我在家可是忙活了一晚上。”
冯宇川从楼上跑下来,一脸的兴奋。
“冯探员,把刘太太的手提箱打开。”
冯宇川二话不说,打开手提箱。几秒种后:“老板,里面没有血衣。”
这一刻,刘太太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