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的衣裳
顾行歌哭笑不得，虚虚的扶着秦朗的手肘道：“别胡说，这是在宫里，你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给你小鞋穿。”
“你也说了这是在宫里，我有什么好怕的，如果那什么大理寺卿真的知道了，那危险的也是他，而不是我，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往宫里安插眼线了，皇帝要是不生气才怪！”
他说的头头是道，顾行歌也是无奈“探视姑父的机会来之不易，你难道就不想给他带些吃食和换洗的衣物去，就举着两个拳头去探监，没有这样的。”
“啊，说的是啊，这么久了，老头儿在牢里肯定吃不好穿不暖的，我得给他带点东西。”
秦朗一拍脑门儿，恍然大雾的往门口走去，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去哪儿给自家老爹买吃的喝的和衣服了。
顾行歌在后面看的直摇头，几步追上去“你和姑父都走得匆忙，其他的倒是还好说，只是这换洗的衣服，你知道姑父穿多大的衣服吗？”
秦朗走得飞快的脚步突然顿住，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顾行歌，好久，才颓丧的垂下了脑袋“老头的衣服平日里都是我娘管的，谁知道他穿多大的衣服啊，不都一样的吗？”
秦朗是个贴心的好儿子，但也不至于贴心到连老爹的衣服长短宽窄都能知道，毕竟这个年代，儿子对父亲多得是尊敬，父子间却并不太亲密。
顾行歌看出秦朗有点自责，顿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跟他说这些做什么，自己提早准备着不就好了，于是不动声色的道：“之前姑父回京述职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对他的身形大致还有些印象，我带你去成衣店看看，毕竟姑父喜欢的颜色款式什么的，还是只有你知道，我做不了主。”
“好吧。”秦朗虽然还是有些沮丧，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明显轻松多了，至少不再那么自责。
顾行歌缓缓松了口气，装作不经意的问他“姑父的案子落到你我手上，迟早能查个水落石出的，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其实是想说，要不，就留在上京，和我们一起查案的，可是话说出口，不知道怎么就变得含含糊糊的，大概还记着秦朗幼时说的那仗剑天涯的英雄梦，所以，总是不太相信秦朗愿意留下来。
秦朗却没有顾行歌这么多小心思，闻言，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道：“我老爹的案子查清楚以后，谁知道老头子会怎么样呢，说不定老头子会回京找算计他的人呢算账，说不定也就辞官归隐了，那样的话，他是绝不会让我插手朝中之事的，到时候再说吧。”
秦朗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秦克己和秦夫人又都是极为开明的人，不怎么束缚秦朗的行动，是以就让他养成了现在这种万事随遇而安的性子。
秦朗自己是潇洒不羁，顾行歌却是愁坏了。
犹豫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却得到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顿时觉得有点气闷。
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的就问出口了“以你的身份仗剑天涯是不太可能了，你不是挺喜欢推理破案的嘛，要不，就留在上京，跟我一起在大理寺破案吧，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行侠仗义啊？”
话说出口，顾行歌就有点后悔了，如果暂时不说的话，自己还能潜移默化的影响秦朗，等到秦克己案子破掉的时候，说不定秦朗自己就愿意留下来了，现在直接说开了，秦朗若是不愿意，那就只会越来越排斥留在大理寺这件事了。
顾行歌这句话问出口后，半晌都不敢再说什么。
秦朗也不作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往前走，午后的阳光透过淡淡的云层洒在赤红色的琉璃瓦上，顾行歌觉得有些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双脚踏出宫门，顾行歌听到，秦朗用平静的声音道：“查案只是我的乐趣，于你而言，却是你的前途和职责，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像这次一样顺利的，这次是因为事情牵扯到皇帝最担心的社稷安危，所以有些事情不符合程序，皇帝也不会为难你，如果换了别的案子，我给你闯了多少祸了？”
秦朗虽然习惯意气用事，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从让朝久装死，在给皇帝的奏折里请求皇帝配合查案，到故意让沈尚书和顾相进宫，牵制赵王，这些事情如果真的走程序的话，就是一个月也未必能完成，而这个案子查到兵部尚书叶文华的头上，暂时就结束了，顾行歌和顾相却要面对赵王明里暗里的为难，很难说，这种麻烦不是他秦朗招来的。
顾行歌闻言，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如果害怕你惹麻烦，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让你插手案情调查了，事到如今，皇帝对赵王肯定会心生警惕，赵王应付皇帝都疲于奔命，又如何能分得出精力来与我爹这个百官之首为难？”
秦朗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只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这些麻烦就都不会存在了。”
顾行歌看着秦朗笑，自己也跟着笑了“你的脾气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真要是让你把所有的棱角都收敛了，那你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秦朗了，那我该苦苦留你在上京作何？”
“说的也是。”出了宫门，两个人就朝最繁华的大街走去，秦朗闻言欢快的点了一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顾行歌。
边倒退，边说“也不对啊，你堂堂大理寺少卿，上京九大名捕任你使唤，查案子的话，帮手不在话下，为何非得让我留下，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不想让我插手朝中之事的，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顾行歌明知道这人只是在拿自己打趣寻开心，却还是忍不住的紧张，吓得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喘过气，连忙道：“瞎说什么，你一个一穷二白的纨绔少爷，也就那破案的脑子和胆量还能有点用，我能对你有什么企图？”
“看，不打自招了吧？”秦朗被顾行歌反驳，反而更开心了“我只说你对我有什么阴谋，可没说你对我有企图，怎么，是不是几年没见，忽然觉得本公子长得要比你俊俏好看了，不过......”
秦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行歌红着脸态度强硬的打断了“好了，这还是在大街上呢，胡说八道什么，让姑姑听见，又得唠叨了。”
明知道自家娘亲远在秦州的家里，是不可能出现在上京的，不过这些年来，对于自家老娘的畏惧早就根植在秦朗心里，闻言，连忙闭了嘴“好，我不说了，表哥你带我去买衣服吧，是你自己说老头子的衣服尺寸什么的你比我清楚的。”
顾行歌闻言，狠狠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好。”
看着秦朗欢快的往前走的背影，心里却是无比酸涩，要怎么说，我是真的对你有企图，这次不说，怕是这辈子都难再有机会了。
“顾公子来了，二位里面请！”
来到上京最大的成衣坊，掌柜的看见顾行歌，一张老脸上笑的全是褶子。
顾行歌一抬手“是这位公子要买衣服，我只是陪他来的。”
秦朗愕然转身“不是你买嘛，怎么又成我了？”
顾行歌理所当然的道：“你父亲的衣服，当然要你来买了，我只是给一些意见参考一下，而且，姑父如今身陷囹圄，就是要你这个儿子孝顺，他老人家才会欣慰。”
说完，对掌柜的道：“穿衣服的人年龄和身形都与我父亲差不多，衣服大小你照着我父亲的拿，至于颜色花纹，你问他。”
掌柜的狐疑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少时，用一种了然的态度点点头“既然是和相爷差不多的身形，不若试试这几件吧。”
说完，无视了秦朗的意见，就去拿衣服了。
一边的秦朗傻愣愣的看着顾行歌“上京成衣坊的掌柜做生意都是这种风格的吗，我怎么觉得掌柜的方才那脸色有点不对劲？”
“有吗？”顾行歌故意装傻，在上京，短袖龙阳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不过很少有人会把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说，所以他也不会现在就逼着秦朗表态，毕竟先把人留在上京才是最重要的，但如果是别人误会了，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秦朗虽然觉得这个掌柜的脸色怪怪的，倒也没多想，爽快的答应道：“算了，管他呢，我还以为你真的清楚我家老爷子的衣服尺寸，原来是照着葫芦画瓢啊，要是像你这么说，我也不用带着你来了。”
“怎么，后悔了？”顾行歌明知道秦朗只是随口说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满，口头上语气未免就变了=些“也是，灵风伺候姑母和姑父那么多年，她应该比我更了解姑父，如果是她来，你能省去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