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塌了
连续两天整个云山市都笼罩在闷热无风的反常天气之中。
原本清凉的黎明时分都变得闷热，仿佛一夜之间就迈入了盛夏的感觉。
王默家里只有女儿房间装了空调，他自己的房间里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无纺布衣橱，降温设备只有一台还是大学时候买的跟女儿同龄的香雪海电风扇。
半夜两点半就热得睡不着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农贸批发市场占位置了。
女儿病好之后王默又能恢复到晚上九点休息的固定作息，五个小时的睡眠足以保证一天劳作的充沛精力。
准备好女儿的早餐半成品和穿的衣服，王默骑着他的电瓶三轮车早早赶到农贸批发市场帮刘权占了个位置。
只是王默觉察到周围排队的菜贩们似乎都对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什么，当王默目光看过去时又都纷纷转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默看得出来那些菜贩眼神瞟向他时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人在为什么事情幸灾乐祸。他花高价预定的期货鲜蔬明天就要从货源地装车，后天就能抵达云山市。
只要这批货顺利抵达，唐韧多花钱买的三倍赔付保险就会成为所有菜贩茶余饭后闲谈中的笑料。但他还不是最大的笑料。
“兄弟！默老弟！”
刘权声如洪钟的大嗓门隔着七八十米都听得真切。
那些平日里对刘权这个大老粗都有些畏惧的菜贩却不知吃了什么药，竟然齐齐发出哄笑。
刘权直接骑着电动三轮车到王默帮他占的位置上停下来，扫了眼周围那些看着他们笑的不怀好意的菜贩眯起了眼睛。
“哼！他人笑俺太疯癫，俺笑他人看不穿！兄弟，别去管那些平庸之人的心思，俺昨天还看了一个电视剧，里边一个大人物说“真理不是掌握在多数人手里”，俺觉得说的对！等兄弟你预测的事情发生了，看他们有没有的哭！”
王默有点哭笑不得，却又不好跟刘权直说。王默刚来的时候其他菜贩看到他还只是小声指指点点而已。当刘权来之后这些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人竟是敢公然大肆嘲笑了，明显是在笑话刘权竟拿出四万块钱帮王默凑够买鲜蔬期货保险赔付的“愚蠢”行为。
现在天气虽然热的反常，可这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能突发什么天灾让鲜蔬运不进来？简直就是杞人忧天的现实版。加之平日里看刘权那浑货就不顺眼，眼看他就要赔钱倒霉了还不落井下石？
对王默和刘权的奚落在现货交易大厅达到了一个顶峰。
鲜蔬批发商耿庄正跟市场值班主任聊天，看到鹤立鸡群的刘权和王默走进大厅，冷笑一声，“年年有怪事，今年尤其多。老李，你能想到么？有人做空做到我耿三头上！”
李主任顺着耿庄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被人群孤立出来的王默和刘权两个人。
“前几天就是那两人定了五万块明天交割莱城鲜蔬，还买了三倍货值延期保险，老李你说他们是不是贱？”
“嗨，有人脑子不够用你还能拦着不让他们犯傻？由着他们去吧，反正亏钱的是他们。听说那个王默妻子重病急需钱，那个刘权老婆孩子出车祸，结果老婆瘫痪孩子没了。本以为是可怜人，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平时管理要严抓一下，不能助长坏规矩的风气，也帮三儿你出出气。”
耿庄眯着眼睛盯着王默和刘权，尤其是那个混不吝的刘权，整天大嗓门早就看他不爽了。
用力将烟头掷在地上，锃亮的皮鞋使劲碾了几下，“不行，我越想越气！我不发脾气谁都以为我耿三谁都能撩拨！”
李主任手忙脚乱想要拉住耿庄，可五短身材力气不小的耿庄又岂是养尊处优的李主任拉得住的，“三儿！三儿！别生气，不值当！几个小虾米而已，”
耿庄这一动，立刻有五个膀大腰圆眼力价很足的小弟跟上去。
“兄弟！有人来找麻烦了！”
刘权身高鹤立鸡群，一眼就看到耿庄带人气势汹汹分开人群直奔他们而来。粗壮的臂膀直接把想要迎上去的王默给拽到他身后。
让小弟们顶在最前面包围住身形最有威慑力的壮汉刘权，耿庄站在小弟身后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大骂：“刘权！你特么是钱多故意恶心我是不？我特么干这一行十年，头一次特么遇到你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夯货！还有你王默！看你那副穷酸样，活该把老婆给克的半死不活！还特么做空到老子头上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天！大晴天！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
被人当面污蔑把妻子克成植物人，就连一向与人为善的王默怒火中烧双目赤红，喉咙发出好似受伤野兽的嘶吼声就要冲上去跟耿庄拼命。
刘权双臂向后死死拦住王默，动作像极了护着幼崽的老母鸡。但他顾不上劝王默冷静，眯着眼睛目光越过挤在他身前挣表现的小喽啰看向主使人耿庄。
“俺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特么在教我做事？就凭五个没毛的小鸡仔能拦得住俺？”
高大的身形，轻蔑的眼神。明明刘权没做任何会威胁到耿庄的动作却给他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又看了眼被五个小弟同时用身体挤都挤不动分毫的刘权，耿庄有点后怕的咽了口吐沫往后退了两步，他是有点怕万一刘权暴起把他给揍了。
但耿庄生意做大后对面子看得很重，尤其是在他以多欺少还被吓住那岂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颜面？
犹自口硬怒道：“老子告诉你们！今后这西郊批发市场不欢迎你们两个！你们可以随便投诉，看看是我这个大批发商说的话有用还是你们投诉有用！看看会有人搭理你们不！”
李主任听出耿庄言语中似乎有些惧怕刘权，知道大概率这架打不起来。于是连忙上前拉住耿庄胳膊给拽走。若是斗殴事件发生在李主任当班时间他自然是讨不得好。只要不是他当值的时候随便你们闹，翻天都不管他的事情。
“兄弟别为那些渣滓置气，那不是在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么？不值当的！反正不给他们供应蔬菜断了财路，我再找其他几个农贸批发市场跟朋友们通个气，保管让他们再也干不了卖菜这一行！”
李主任的表态让耿庄心里稍稍舒服了些。咧着一嘴熏黄的牙塞给李主任一包软华子。
“就知道兄弟你靠得住！今晚有空么？瑶池娱乐城晚上八点我请客！把老王他们都叫上告诉他们这是你老李的面子！”
“那恭敬不如从命！哈哈哈！”
笑声还在耳边，交易大厅门外两旁放的展板忽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阵风给刮倒在地。
这股邪风还吹到大厅内，不少菜贩的交易单都被吹的漫天飞舞。
耿庄忽然感到一阵呼吸不畅的心悸，“起风了？”
确实起风了。
突然刮起的风不仅搞得交易大厅里狼藉一片，外边更是被刮起来就没有停止迹象的大风搞得措手不及，废纸箱、包装袋，甚至还有不知哪个倒霉蛋的帽子都在漫天飞舞。
此时所有人才恍然意识到天边的鱼肚白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就好像即将升起的太阳被打了闷棍又掉入东山下。
突变的天气令整个交易大厅上百人惊疑不定。李主任匆忙离开布置批发市场应对突发气象事件工作。
而耿庄随身带的两部手机好像发神经一样同时作响。
电话还不是一个人打过来的是十几个不同的电话号码，他每接起一个电话脸上就黑了几分。
到最后干脆电话也不接了，瘫坐在满地都是散落交易单的地面上，手机就随手仍在脚边，目光呆滞嘴里不住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我要亏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