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做好觉悟
一场大火对于现场的破坏能有多大？
以前，鹿见礼每每听到“杀人放火”这个词儿的时候都会有疑问，为什么“放火”要排在“杀人”的后面呢？
后来，当她真正见识到“火”的威力之后就明白了——
一切的痕迹，都会被火摧毁。
火海，成为了罪恶最好的庇护所。
为了能够在火场废墟中寻找真相，火灾现场勘验有一套十分严格的程序规范，就比如说起火点与引火源的确定，一般都是建立在确立了起火点之后在起火点附近寻找引火源，这样才能形成完整的逻辑顺序，也很难出错。
但今天这个案件，就是一个例外——
找到起火点之后，在起火点的附近却没有引火源。
听到顾明远的话之后，楚予生问道：“那起火点附近都有什么东西？”
鹿见礼拿出一支笔，在餐巾纸上边说边画：“起火点在东墙中部、距离北墙3米、面积约1平方厘米的方形区域内，在这里，东墙上刚好有一个墙插，杂物堆里有两个插排，有一块车载铅蓄电池，这附近有几瓶空气清新剂和香水，塑料的瓶瓶罐罐都和蓄电池发生了黏连，还有一些铁质衣架，电池的上面还有一个用来擦车的油毡。”
话说完，鹿见礼手底下的图也就画完了，交给楚予生之后看着手上的这个作品，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通过简单的透视反映出了房间中物品摆放的位置关系，再加上阴影之后，整个图片都显得立体明确，很好地反映出来起火点附近的情况。
看着顾明远，楚予生问道：“师父，您觉得呢？”
“起火点附近的墙插已经进行了检查，里面的电路是完好的。两个插线板经过检验当时也没有通电。如果是香水这些液体自燃的话，当时的温度和光照情况都达不到引燃条件。”顾明远看了一眼鹿见礼，而后端起水杯喝水。
鹿见礼立刻补充道：“现在看起来最有可能的就是铅蓄电池。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铅蓄电池本身是比较安全的，和锂电池不同，铅蓄电池可以算得上是本质安全，如果不是有外部损坏，一般不会发生问题，很难引发火灾。”
“等等等等，”当所有人将注意力都放到铅蓄电池上的时候，魏珩子表示不理解，“难道我们就要放着方向东和他的油漆稀料不管了么？这个也很可疑的好么！”
“当然，”楚予生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天色还亮，立刻起身叫着陈迩东，“刑警队不是说还有两个知情人晚上来接受询问么，我们这会就过去吧！”
“啊？”看着楚予生都没怎么吃，陈迩东有些担心，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顺手给他拿了个馒头，“哦，好！”
顾明远看着楚予生动作这么迅速，两个人多年的默契让他也有了行动；“小鹿呀，吃饱了么？”
“吃好了，顾高工。”嘴里的吃的还没咽下去，鹿见礼掩着嘴说。
“那我们也再去一趟现场。小魏，把移动光源提前准备好！”
夜晚的火场是可怕的。
四周的墙壁都熏得漆黑，空荡荡的宾馆大门也被烧掉了，门框斜掉着，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来，整个楼里都透着阴森的气息，温度要比室外更低上那么几度。
普通的灯亮起来，那微弱的光似乎要被墙壁吸进去一般，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火场移动光源，等一打开，鹿见礼感觉都要被照瞎了：“魏工，能把灯头放下来一点么，太晃眼睛了。”
“不好意思！”
魏珩子憨憨地一笑，边调整边问：“顾高工，这会天都黑了，咱们来这儿干什么呀？”
顾明远在火场外望着，也没有进去，虽然上了岁数，但是他的背一点也不驼，精神得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将鹿见礼叫到身边，顾明远试探性地问道：“小鹿，你说如果咱们在先前认定的起火点附近找不到引火源，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
听到顾明远这么说，鹿见礼心中升起了一种挫败感：“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恐怕前期做的一切工作都要推倒重来，重新确定起火部位。”
顾明远说话的时候有些沉重：“那我们都要做好思想觉悟。”
等楚予生来的时候，顾明远和鹿见礼正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就是沉默地坐着。
“师父，”和顾明远打了声招呼，楚予生也看起来有些疲惫，“本来今晚是要对李天宾馆里一个服务员进行询问的，但她还是没有从李天一家四口的死亡中缓过劲儿来，询问过程不太顺利，只能明天再进行询问，看能不能得出些有用的结论。”
有些可惜，顾明远叹了口气：“那也只能这样了。”
鹿见礼跟着顾明远叹了口气。
“不过也别灰心，”楚予生望向已经被排除是起火部位的西侧区域，“也还是有点眉目的。”
“哎？”鹿见礼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楚予生将手中冰冰凉的饮料贴在她的脸上：
“瞧你脸红的。火灾发生后室内温度能达到四百甚至六百度，不过现在也没那么高了吧？”
一噘嘴，鹿见礼接过饮料小声抗议：“还是有的。”
晚上在回去的路上，顾明远提议道：“向晚刚来咱们总队授课，想必还没有走，要不让她一起……”
“算了吧。”顾明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予生否定了。
“听说她还打算在这里稍微转转呢，你也不陪陪？”
“哪儿有时间啊。”楚予生有些不耐烦。
“现在你不就有时间么？”顾明远反驳道。
“从清水市到安宁市还要一段时间，晚上不睡觉了？”
“可是向晚也在清水啊。”
“……”听到顾明远这么说，楚予生的脚步突然停下：“什么时候来的？”他还以为先前顾明远说的“听说她还打算在这里稍微转转”指的是省内，没想到直接准确到市内了。
顾明远看着祝洁熹给自己发的消息：“今天早上，好像……也就在这个度假村。”
不知道为什么，楚予生有一种被跟踪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