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拼骨
市刑警队，鉴证科室。
“李队。”
“李队好。”
释柏麒跟在李国峰后面，看着一个个警员对后者恭敬的问好，忍不住打趣一句：
“李队，没想到你还挺威风的嘛。”
李国峰横他一眼：“跟自己人威风有什么用，要是能让那些罪犯看到我的威风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说罢，他一拐弯，两人进到一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
释柏麒看了看周围环境：“不是吧，李队你可别唬我，这里根本不是解剖中心，哪里像你说的有那么多骨骼标本借我研究。”
“哦？我有说带你去解剖中心嘛？”没想到一向严肃的刑警队长竟然也开始耍起无赖来了，释柏麒张张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见他拿出从山上取得的证物袋一个个整齐的放在台面上，
“说让你看个够，诺，看吧。”
释柏麒一撇嘴，这哪里是让自己看个够，分明就是让自己出苦力，白干活。
扯过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上去：“没兴趣，这具骨头唯一有点价值的无非就是法贝骨，除非你答应送给我，不然我看了也是白看。”
释柏麒这也是带点情绪，所谓的解剖中心就是法医鉴定中心，常用于解剖尸体从而得名，而这里充其量就是个简陋的初步鉴证的科室，别说大量的标本骨骼了，就连那一个个存放尸体的格子里他都敢保证每一个都是空的。
李国峰刚开始还有些生气，但一想到对方只不过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就理解了，再说，也是自己失言在先，倒也怪不到别人，
他语气软了下来：
“不是我不带你去，首先是解剖中心你这种身份进去太麻烦，二来也是最近出些事情，别说是你，就连我都进不去，反正怎么都是研究，你先帮忙看看。怎么说死者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化成一具白骨都找不到害她的人嘛？”
李国峰算是摸清楚他的脾气，这小子就是吃软不吃硬，加上本身还有些正义感，释柏麒闻言也只能站起道：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看看呗，不过事先说好，我要是看错了你可别怪我，尽量找专业的法医验证一下。”
“放心放心，法医很快就来，你先看看。”
情绪归情绪，等释柏麒真面对那些白骨的时候表情却陡然认真起来，带上专业的白手套将那些白骨有序的拼凑起来。
之前说自己看不好别怪他的话有很大谦虚的成分，事实上在对骨骼研究方面他已经达到超脱自我认知的地方，或许是天然对骨骼的敏感，他在骨学方面总是无师自通，
就连程南山也曾经说过，他没有教过的一些知识，释柏麒也没有学习到的专业术语都能用自我浅显的语言来描绘出来，意思大差不差。
可能这就是天才。
就在他专心拼凑骨架的时候，鉴证科室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进来看到屋内场景对李国峰说：
“李队，这位是队里新来的实习生？”
李国峰一见他眼睛都亮了：“王斌，你可算过来了，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个辨认出骨片是人骨的学生，释柏麒。柏麒，这位是刑警队法医，王斌王警官。”
可专心拼骨的释柏麒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看着台上。
熟悉他的人知道这家伙只要是跟骨头有关的事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早就司空见惯。
但在王斌眼中看来却是一种轻视。
冷笑一声：“我说李队，一个医学院都没毕业的娃娃你也敢带进来，不怕他毁坏证物嘛？碰巧认出个人骨有什么稀奇的，小孩儿，叔劝你一句话，年少轻狂不适合这个行业。”
释柏麒手里动作停下，缓缓抬起头，
“知识从来都没有凑巧，年少轻狂只不过是没有资本狂的人的酸言。”
李国峰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释柏麒言辞如此犀利，
果然，再看王斌，脸色都黑了。
他堂堂警队法医竟然被一毛头小子给骂了，当时脾气也上来了。
“李国峰，别告诉我你是让这小子取代我，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用了这家伙，以后别找我帮忙！”
“老王，你别……哎呀，柏麒，你怎么能这么说王警官，他可是……”
“李队，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如果他真的有足够的本事，你也不会去问程教授了。”
此时释柏麒已经将白手套脱下，说完就要离开。
人类法贝骨虽然稀奇，但还没有让他能牺牲自己尊严去讨要的程度。
在他路过王斌身旁时，后者突然伸出手要拦他。
结果手臂刚伸出来，释柏麒下意识掐住手腕，只听到一声脆响，王斌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但下一秒，脱臼的手腕又被复位。
“有旧伤就别动手，想要诬陷我袭警也用不着这样。”
被一语道破的王斌心中的震惊已经盖过疼痛，他的确有暗伤，那是某次行动中身为法医的他被歹人挟持，挣扎中手腕永久性脱臼，所以他现在都不会干重活。
但这些事只有李国峰这种老同事才知道，他才不信李国峰会把这种事也说出去。
果然，李国峰也是一脸惊讶。
“等下。”
在释柏麒走到门前被他叫住，
“你怎么看出我有暗伤，就因为刚才那个动作？”
释柏麒淡淡一笑：
“手腕关节处有个凹陷，只要多看些这方面的书就能知道这是永久性脱臼的表现，你是做法医的，不会那么不爱护手腕，当然是旧伤咯。”
可以说他的解释通俗到十分简单，可只有王斌这种常年和骨架尸体打交道的人才知道短短零点几秒内就能判断出这种症状需要多么扎实的理论才能完成。
这一次他的眼神都变了，之前的傲气是因为他觉得对方只是个孩子，经验不足却目中无人，但发现对方是有真材实料时，心情自然不同。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老王，你看这事弄得……”李国峰是两面为难，本来他是好意，却没想到好心办错事，这时王斌也注意到台上那副已经拼凑百分之八十的骨架。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人只会认为拼骨跟拼图差不多，可专业的法医明白，人体的骨骼有多么的复杂。
一个成年人有206块骨头，除了主干骨外，那些细小的骨头拿到平常人面前他们可能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况且每个人在生长过程中产生的畸变也不同，这就好比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同样，也就没有两块相同的骨骼。
而这种陈年老骨拼凑起来更是难上加难，自己都需要半天的时间，可对方明显进来才不到一小时。
“老王，你说话啊？”
李国峰发现这个王斌说着说着话就走神了，推了他一下，可却听到他说：
“不对，这骨架拼的不对啊？”
“啊？”
“让开，我看看！”
李国峰不明所以，刚要说话竟然被人推开，是释柏麒。
两人并排站着，王斌指着耻骨的位置：
“你看这里，明显少了一块，更像是骰骨的碎片，你这肯定是放错了。”
释柏麒不服，随手拿起一块说：“这块才是骰骨的碎片，你说那不是耻骨，你根本不明白这具骨骼来自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她或许刚经人事，耻骨尚未完全变形，况且在山林中埋藏数年，本身有鼠蚁啃咬就有坑洼，才会导致不像是完整的一块，可你看这里。”
他指着上方有一道凸出的锐嵴：“但不管多久，这耻骨特有的耻骨梳总骗不了人吧。”
“那也不对啊，你看这块……”
两人争辩的时候俨然忘了旁边还有个人，
李国峰看着这两位急的脸红脖子粗豁然不像是一个要走一个不挽留的样子，摸了摸脑袋，
“奶奶的，搞研究的怎么都一个德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