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别（一）

“清欢，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接过程清欢递来的茶杯，他看了看杯中清亮透彻的金黄色茶汤，是C城自产的红茶，茶香淳厚绵长，让林铭的心沉静了一下，继续道：“市委决定委派两名项目办的人员到美国脱产学习一年，根据人选的要求和目前项目办人员的条件，你是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之一，你愿意去吗？”

程清欢在林铭说有正事的时候，就预感到是去美国的事，所以在林铭一说完，立即就点头道：“我愿意去。感谢林主任的信任！”

“你不考虑一下，这一去可是要一年的，期间还没有假期。”林铭真实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征求一下家人，特别是路宁远的意见？这远隔重洋的，路宁远能放心。

在想这些的时候，林铭承认自己是有着微微的酸意和喜悦的。酸的是程清欢和路宁远这种两小无猜的感情，喜的是程清欢刚才的反应。

“不用，林主任，我一定服从组织的安排！”程清欢举手保证。

“那好。”想了想，林铭又道：“当然，这只是征求意见，不是最终决定，还有一个人选我们也要去问一下本人，然后再由市委常委会表决通过。”

谈完正事，两人一时相对无言。程清欢本来打算见到林铭要问一下关于昨晚的事，但现在一想好像自己有些无厘头，反正今后的日子里有整整一年呢！

“林主任，还有事么？”看程清欢有逐客的意思，林铭抬腕看看表，“没有了，今天就到这里，晚安！”林铭走出程清欢的房间，帮她带上房门。

满心欢喜的程清欢兴奋得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是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的。

因为是三个月来第一次有假期，项目办的小伙子们都玩得有点嗨，今天上班的精神明显不如从前。而且程清欢一进办公室，就明显感受到大家都复杂地看着她。

心里分析着跨年那天自己的举动，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啊。

程清欢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正想把节前还未完工的会议记录整理归档，小胖就凑过来。

小胖是国土局抽调来的，本来在国土局就是土地整理科的科长，全市大半以上的征地审批都要经过他的手，所以这次他抽调过来完全是业务支援，据说在来之前就已经市委考察要提副处了。所在在整个项目办的小伙子们你拼我赶地要争取机会时，小胖是最淡定的一个，因此也获得了一片好人缘。

“喂！小程，据说这次市里要委派两个人去美国脱产学习，你知道不？”

果然是机关无秘密，这个消息昨天她才知道，还是通过内部渠道才了解的，现在马上就人尽皆知了，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多少。

“大概知道一点。”程清欢想了想，决定不否认。

小胖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那你知道人选的条件么？”

程清欢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小胖立即小声接着透露：“据说年龄和专业都有要求。现在咱们办公室符合的只有三个人！”

看了看周围，他更压低声音道：“大家都很不服气，觉得这三个月都是一样卖命的，凭什么到最后还没竞争就先下课了。”

程清欢非常理解大家的感受。确实，当时来到项目办，大家都是带着目标和期待来的，这样一个去美国学习的机会，不要说是在项目落成的特殊时期，就是平常，去镀一层金回来，至少也要提一提，可比在原单位辛苦十年还有效。

其实私底下，她是很喜欢这群同事的，有干劲，有冲劲，做事踏实，多年机关工作的磨练让这群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少了很多浮夸，多了几分沉稳，这样的人才其实放到哪里都很出色，只是现在群英荟萃，现在又有了这样一些条件，大家自然是不服气的。

“哎，我可跟你说，你可是符合条件的人选之一，而且专业年龄双中标，先恭喜你了啊，不出意外，这其中一个就是你了！”

“呵呵！”干笑了几声，程清欢没作任何表态，转过头继续整理档案，心中开始憧憬着未来一年的学习和生活。

市委常委会定在1月5日，正好是星期五。

恢复了正常休假的项目办人员都不约而同的周末到办公室加班。

程清欢也不例外，这么重要的消息，林铭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来告诉她，呃宣布的吧！她信心满满地在办公桌前一边工作一边注意着门口。

今天的杨欣茹也来了，她似乎很淡定。捧着一沓资料在复印机前复印，期间看了程清欢两眼，那眼神让程清欢研究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林铭和路宁远终于在大家的千呼万唤中来了。路宁远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似有些气愤，又有些释然。

林铭走进办公室，就在中间站定。大家都放下手头的工作看着他。

“各位，昨天市委开了常委会，有一项内容是研究这次咱们项目办委派出国的人选。现在有一位人选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大家，接着道：“鉴于这次学习时间较长，强度大，所以市委要求选派年纪轻，有一定专业基础的同志去，没有被选上的同志也不要气馁，我一定会如实向市委和各单位反馈大家这三个月来的表现，力争大家都能受到重用。”

他先安抚了一下人心，见大家的情绪有些回升，才接着道：“这次第一个确定被委派出国的同志就是市府办的杨欣茹同志！大家祝贺！”

程清欢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怎么会呢，明明林铭先来问的自己，而自己才是专业和年龄最符合的那一个，怎么会是杨欣茹呢。

“那还有一个呢？”有人大声问林铭。

“还有一位人选，市委认为还需考虑，要在咱们项目办人员中择优选取，各位有意向的都可以争取。”

听到林铭的话，大家似乎兴致不高，是啊，这一个人选定了杨欣茹，那另一个肯定就是项目办主任林铭了，这以后的项目还要他继续主持，他又是重点培养对象，市委暂时搁置只不过是为了稳定人心罢了，好让大家继续安心努力工作。

对于林铭后面那段要大家公平竞争的话，程清欢也是将信将疑的，在机关工作了一段时间，她知道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有些话只是安抚性的，并不会成为事实。可对于林铭选了杨欣茹，她有些气愤，如果早就定了，何必假惺惺地来征求她的意见。

想到自己当时急不可待的样子，程清欢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而林铭就是观众，自己再怎样的表演都只是哗众取宠而已。

程清欢关掉电脑，拿起本子和笔就出了门。林铭看着脸色发白的程清欢，下意识地就要去追，却见路宁远已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