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地驻扎
苍茫寒冷的原野上，只剩下他们这一辆孤单前行。
在这往东回去的漫漫长路上，驶过的战车也越来越少，也许大部分齐国溃兵已进入齐国边境了。
忽然发现前面步行的徒兵越来越多，大都二人一组，三五一群，伤胳膊的、崴脚踝的、眼睛中箭的、后背挨刀的，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这些徒兵身份低微，职责是保护战车，随战车所向而攻伐转圜，也是最危险的兵种，几乎是拿着生命保护战车。
看到鲍叔牙驾驶着战车，就像僵尸闻道活人的气息，条件反射般自动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不一会儿后面越来越多，十个、二十个，三十个……竟像带着一支松松散散的队伍。
“这如何是好？”鲍叔牙看着战车后面跟着的徒兵顾虑道。
“都是受伤的人，让他们都跟着吧。”管仲顿了一下，补充道：“大家在一块结伴前行，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好互相照应。”
徒兵们见战车没有驱车离去，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不到半个小时，竟然汇聚成了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
呵，人数竟然相当一个营。
一辆慢悠悠的戎车，吱嘎吱嘎地往前走，车后拖着长长的队伍，就这样一直走着。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天快要黑了。”鲍叔牙望向管仲，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
“你是战士，驾驶战车，他们都跟着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管仲表示这些徒兵只听他的，让他自己看着办。
“吁~”鲍叔牙勒紧六辔，驷马停了下来，后面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天黑之后视线不好，星夜兼程赶路恐怕不行。”鲍叔牙忧心忡忡，这么多人，还有如此多的伤兵。
看着后面长长的队伍，鲍叔牙陷入沉寂中，此时他一身戎装，身为军中一员，正应有所作为，但却不知如何安排。
此地还处在纪国边境，还没有到达齐国境内，地势空旷平坦，就地驻扎万一纪国追兵赶至，恐无力应对。
这些问题摆在面前，对于年轻的鲍叔牙来说毕竟因历练太少，想不出妥善安置的办法。
他再次不自觉地深深看了一眼管仲。
哎！真是受不了，管仲脚指头想也能明白鲍叔牙眼睛里的期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天黑不好行夜路，那就让大家就地驻扎吧。”
鲍叔牙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一扫刚才的游移不定，转身对着后面的徒兵大声喊道：“此时天色渐暗，夜行不便，尔等在此驻营，休整一夜，等明日清晨再继续行进。”
徒兵们竟如听到军令一般，陆陆续续就地坐了下来。
看到徒兵们都坐下来之后，鲍叔牙也坐了下来，赶车一天，实在累得不行。
管仲坐在车上，扭头看了一眼鲍叔牙，可能因赶路耗费太多体力，在晚霞的映衬下，白皙的脸蛋涌起一抹动人心魄的潮红。
“我们现在怎么办？”管仲打算请教加试探一下这位刚认识的小老弟。
鲍叔牙抬起头，双眼纯净地“啊？”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心里也明白，大家都累了饿了，但这荒郊野外，实在不知如何安排，看起来左右为难。
管仲摘下水囊，递过去给他。
鲍叔牙喝了一口，说道：“此时一无所有，不知如何是好，尊兄有何良策？”
接过鲍叔牙递过来的水囊，管仲也喝了一口，问道：“你们饿吗？”
“一日未进食，已饿得慌。”召忽在旁边说道。
鲍叔牙也点点头。
“鲍叔。”管仲对着鲍叔牙，笑着说道：“今晚我们就靠你咯？”
“我？”鲍叔牙一脸不解。
“嗯，靠你。”管仲微微颔首，继而说道：“过来，我跟你说。”
鲍叔牙身子挪了挪，凑到管仲旁边。
“你现在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管仲拍拍鲍叔牙的肩膀，并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传令下去，将所有人能动的人分成四个队伍，其中两个队伍的人当值放哨，上半夜一队，下半月一队，并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设置一些简单的藩篱站岗。”
鲍叔牙点点头表示听明白，管仲继续说道：“还有两队人，其中一队负责去捡柴薪，如果能捡得几只野兔回来更好。”管仲顿了顿，咯咯笑道:“当然啊，这纪国的兔子比宋国的兔子聪明，逮不到也不要紧。”
宋国在什么时候都是被地狱黑的主，守株待兔、拔苗助长、买椟还珠等，而这些典故的开头，必是“从前有个宋国人……”
......扯远了......
管仲只是开个玩笑，见他们还沉浸在宋国兔子的思绪中，继续说道:“最后一队人，就由召忽负责，带大家到附近的河里去抓鱼，抓多一点，今天晚上大家的食物主要是烤鱼！”
鲍叔牙听明白了之后，立刻站了起来，对着徒兵们喊道：“尔等可以行动的人站起来，现在有事有劳大家。”
徒兵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能自由行动的大概一百来号人。
鲍叔牙跳下车来，管仲和召忽也跟着跳了下来，走到徒兵中间。
“将尔等分成四个队伍，其中两队负责站岗由我负责安排，剩下的两队，一队去捡柴薪，另一队跟召忽去河里面抓鱼，这是今夜大家的食物。”鲍叔牙一口气将任务布置下去。
布置完毕，鲍叔牙感觉心情舒畅。
管仲不放心小老弟，于是跟在他后面。
召乎领着他那队人马，跑去附近的河里摸鱼，十六七岁的少年，平日里上山逮兔捉鸟，下水捕鱼摸虾，这技能派上用场了。
捡拾柴禾的队伍已经有一年长的徒兵带着，鲍叔牙带着剩下的两队徒兵，东南西北设置岗哨。
虽然是上过战场的战士，经验还是不够，管仲在一旁提醒道:“每个哨点设置在一处高地上，距营地五十步至一百步之间，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要太远，这样既便于观察到五里外的是否有敌人过来，还能迅速赶回来报信。”
对于新认识的这个朋友，对他说的话，不知为何，只有身不由己的听从，很快一一安排妥当，。
夜幕已经全部拉开，笼罩在空旷的原野上。
今晚的天气还算不错，夜朗星稀，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每一个角落的土地上。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召忽领着捕鱼的徒兵回来了，抓了不少鱼。
这个时代的生态环境接近原始，河里鱼虾成群，只要讲究点抓捕策略，很快抓得一大堆。
“大家开始烤鱼咯！”管仲异常兴奋地喊道。
一听到呼声，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架柴的架柴，点火的点火，营地上一堆堆的篝火燃烧起来，带来了光亮也带来了温暖。
管仲让大家把清洗好的鱼一条条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热热闹闹烤起鱼来。
此时此刻，刚刚还担心被纪国追兵俘虏的残兵败将，后一刻仿佛忘记了所有的苦难。
不得不说，光亮、温暖以及食物，是千古年来治愈恐惧的良药。